“我于燕京等着侯爷回来,请务必平安,再为宛姐儿做一次云片糕。”
……
“夫人,不必了,我不过三四月后便回来,用不上这冬日的锦帽貂裘。”卫枢有些无奈地推辞。
今日已至五月廿一,正是卫侯爷持节前往益州,整顿城防军备的日子。
捧砚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侍立在旁,暗叹侯爷可算是熬了出头。往日疏离不已的夫人,今日不仅早早来了醒事堂,还精心准备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儿,专门送给侯爷。
什么解暑败火的避暑汤、驱蚁防蛇的草药囊、坚不可摧的护心镜……
甚至连这冬日的锦帽貂裘都安排上了。
他暗瞅一眼看不清神色的侯爷,心道主子这下可不得高兴傻了,巴巴地在小厨房里泡了两月,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卫枢的一行亲兵俱骑了膘肥体壮的乌雅马,粮草充足,战意铿锵,站在平宁侯府的朱漆大门外,安静地等着主子。
卫枢调转马头,对着站在门阶之上妻子挥手作别:“外头风大,阿祯的肩经不起风,快回去吧。”
他打马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正正好瞧见妻子急急地迈步向前,不自觉地追着一行人走了两步。
她身子因着养伤,近些天消瘦了不少,整个人在微风里亭亭而立,一双墨玉似的眸子盈盈远望,映衬的肌肤雪白,自有一股惊心动魄之美。
雕栏玉砌,朱色深墙,唯有美人如同泼墨画卷一般,不知铭刻进了谁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滴,今天迟到了,乖巧道歉:姥爷们,对不起。
顺带问一句,你们想小作者6点更还是0点更呢?
第30章 夹金山遗孤
烟尘漫天的官道之上, 一列列皂衣甲士队列严整,行伍之间一派肃杀之色,只听见金属甲胄那铿锵的摩抆声。
卫枢抬手压了压那顶防尘的斗笠, 一双眼睛于阴影之下瞧不清神色。
捧砚打马上前, 趁着身后的亲兵尚未跟过来,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子, 藏银银案在蜀中已落幕数年, 纵使有些线索,也不过净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们从何入手?”
“匪首戴震及一众犯官六年前便被押解进京, 如今日子久了,本侯反倒觉得那些不知用什么手段保命的人, 不免松懈。”卫枢淡淡解释。
如今夙愿得偿, 与妻子感情升温不少, 他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对着捧砚的疑问耐心不少,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简洁。
“可捉住这些人的尾巴,无疑是大海捞针无从下手。”前些日子派出去的探子, 并未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敌在暗, 我们也未必在明, 只看谁能掌握先机, 一发制人。”卫侯爷像是早有了主意, 眉宇之间一派气定神闲。
“虽打着五城兵马司的旗号,却未必先至益州, 取道云横岭,去兴安道。”
捧砚眸光一亮:是。
他们一行,想必如今还未能引起那暗中人的注意, 若是在人猝不及防之下,直奔兴安道,到时候慌了神的,不知是谁呢?
侯爷这一招引蛇出洞,乱了敌方的步子,当真是漂亮。
云横岭山势巍峨,层峦叠嶂,高耸入云,已是六月初的天气,山顶之上竟还有皑皑的雪尚未融尽,附身看着低处的雪水潺潺而下,于半山腰的断崖处飞溅出银亮的瀑布,又在山脚下汇聚成泉。
拿手掬一捧那泛着寒意的泉水,顿觉一身的疲乏都被荡涤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那透心的凉爽。
捧砚连喝几口,暗叹爽快,一脸如释重负地对着主子感叹:“大半个月日夜兼程,可算是走完了这千余里。”
他拿袖子用力拭了拭脸上的热汗,指了不远处小小的村落,精神振奋起来:“主子,您瞧,前头便是兴安道的地界,松阳县。”
闭目调息的卫枢缓缓睁开了双目,制止了自个儿过于兴奋的随侍,抬手指了一位小将,命他牵马去县衙报信,通传松阳县令来迎。
那县令生的圆润,皮肉白净,笑眯眯地舒展了眉目,好似一个弥勒佛。
骤然得了位高权重的平宁侯传召,也是很慌了一阵,急急忙忙抆着汗便来了。
“微臣不知侯爷远道而来,不仅有失远迎,还叫侯爷等着,实在是失礼,实在是失礼。”他陪着笑,诚惶诚恐地道歉。
卫枢提了剑鞘轻轻抵住他在胸前作揖的手掌,手腕微提,当是把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本侯来得突然,范大人已经很是周到。”
逐寇的剑鞘泛着一阵阵的冷意,饮血多年的杀气即使没有刻意外放,仍让范怀成心间一凉。
他的态度顿时更加恭敬,白胖如面团的脸上低落豆大的汗珠,战战兢兢地为侯爷牵马。
看着侯爷身后乌压压一片精壮军士,个个一脸煞气,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范怀成欲哭无泪,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足足一二百人,他那小破县衙怕是站也站不开,更不用说招待他们衣食住行。就算他有心,这空空的荷包也无力啊!
胖胖的范大人欲哭无泪,只得骑了自个儿那匹瘦瘦的老马,慢吞吞地跟在侯爷身后。
卫枢瞧着他垂头丧气地样子,也是被逗得微微一笑,宛如冰莲乍破,坚冰消融。
范怀成出身河东范氏的支脉,自小家世不显,不过是靠着范氏嫡支的荫庇才得以科举入仕。
这人如他身材一样,心宽体胖,也无什么鸿图大志。想着朝野无人升迁难望,就安心在这偏僻的松阳县做了一介父母官,提前过上了告老还乡的退休生活。
松阳县的差役敲锣打鼓地走了一遍全县的驿站,可算是安顿下了那二百甲士。
范怀成自个儿腾出了县衙的正院,自个儿去后院与夫人挤了一院,恭恭敬敬地迎了侯爷入住。
捧砚忙前忙后,如一个老妈子一般为着侯爷的居住条件操碎了心。
“爷,这屋子又窄又深,潮湿的紧,眼下蚊虫又多,这可怎么住的下去?”
卫枢摆手挥退了自家聒噪的长随,对他的挑剔不做理会:“这些不过身外之物,莫要忘记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