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一旁就站起来一个瘦小黝黑的人,用福建和浙江等地的方言分别向他们问话,还将旁边贴的一张写有繁体字的通告,一字一句地读给他们听。
这番做派下来,总算让这些不知所措的投奔者明白了问话的意思所在,一个个将自己的意愿报了上去,不少人是来干活混一口饭吃,当然也少不了亡命徒,就是为了上船入伙,指望着一起发财。
穿越众的威名显然还不响亮,现在大概只能算是一个有一定名号的海匪,虽然能够吸引一些人,不过这里招工的摊子围的人并不算多。
这处招工的地方,就设在一处似乎是刚刚修葺的土路旁,而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林后面隐约有一排房屋,还有环绕的寨墙,看来是他们刚刚建成的村寨。
很快就轮到了李林。
李林附身的这个道士,身材倒是不矮,至少有一米八左右,在过来投奔的人来说是鹤立鸡群,而且穿的一身道士服,也和其他打着赤膊,一身破衣烂衫的人截然不同。
“咦,居然还有一个道士?”那个负责招工的短毛惊讶了一句,显然他对这个岛上能有道士感到稀奇,尤其这个道士居然还会过来投奔,当然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器宇轩昂,有一股子精气神,是他极少在土着中能够看到的。
“无量天尊,贫道来此,乃是夜观天象,发现帝星东移,对此好奇,故特意来此一观。”李林做了一个道稽,他当然不在乎什么造反的话,而且这里本来就是海匪窝子,澎湖列岛是明末海盗商人海上通商的重要要道之一,而他来之前,一些村民谣传的颜大王,纯粹是以讹传讹,颜思齐这个海商王,此时还在日本岛上,还要几年才会因为起义失败来到台湾垦殖。
此时的澎湖列岛,西方殖民者早已插手其中,以荷兰人为主,也有一些倭寇的据点,更少不了大量海盗,此时的海盗海商往往不分家,他们在此地都有据点。
“我靠,你居然听得懂我说话,真是稀罕。”那个穿越众更是惊讶,他跟随领导们来到这个时空,已有一段时日,能够听懂他们原来普通话的土着人少之又少,只有极少数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人才能听懂,而语言问题,他们还是靠了几个出身南方的穿越众一点点靠着培训土着来解决的,他旁边那个负责翻译的就是培训出来的一个土着。
“哪里哪里,贫道曾经游方华夏诸地,各处方言也是略懂一二。”有着系统作为翻译的李林,自然能够听懂各处方言,交流起来也不需要他费心,这对于穿越众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比拟的优势。
“原来如此,”那个穿越众不疑有他,不过很快就更加好奇地问道,“等等,你说什么夜观天象,帝星东移,这是什么玩意?”显然来自现代的他,是不相信李林这一套的,不过他对李林这种说法也有了一丝好奇,此时可没有什么土着会认为他们可以争夺天下。
李林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略加解释道,“天行有常,凡朝代更替之前,皆有天象警示,贫道游历各方,大明四处动乱,帝星暗淡,虽还有半纪之寿,但已是苟延残喘,而东北方却出现一帝星,其光日炽,有争夺天下之相,而中原大地也是帝星四起,呈群蛟在渊之势,不过成气候者寥寥,日后天下归属,中原逐鹿,吾本以成为定局,不过前段时日,斗转星移,东南方又出现一帝星,其光如斗,其势渐成,故贫道不远千里,渡海而来一观,查看之下,方才发现此地为帝星兴起之地。”
“我靠,你这个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那个穿越众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一个看似神神叨叨的野道士,居然有这份见识,此时大多数明朝士绅虽然看出国朝不稳,民不聊生,但决计想不到一个关外的野猪皮政权能够夺了大明的权。
“你且随我来,”那个穿越众显然极为重视,他是知道此事严重程度的,于是将一应事宜吩咐跟班去做,自己从木桌后出来,亲自引领李林去他们寨中商谈。
本来他是想要先找几个人看住李林,然后先去找人商量,不过这处招工点,只有他一个明白人,其他人都是听得稀里糊涂,有些听明白的人甚至吓得悄悄溜走,显然他不放心让这些土着看住李林,以至于不得不亲自将李林带走,免得夜长梦多。
李林听得那人吩咐随从将招来的新人先进行检疫,然后再带到相应部门分派工作,不由暗暗点头,想到毕竟是群穿,很多地方想的自然比一个人仔细全面。
对于对方的安排,他自然无所畏惧,这只是他意识占据的一具躯体而已,就算暴露了也无所谓,这些穿越众不可能想到他的本来身份,顶多以为他也是一个穿越的人罢了。
一路上,两人聊得还算投机,李林言谈便给,又明白现代人的好恶,自然尽捡顺耳的讲,而借助天眼给的历史资料,也将古人的身份扮演得丝毫不露。
他得知这个负责招工的穿越众姓陈,叫陈云路,被打发来干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伙计,看来在穿越众中也是属于基本群众一列的,应该是专长在当前发展阶段使用不上。
第三百四十五章新明(中)
行不多时,大约有一刻钟,两人就来到村寨,村寨守卫严密,寨墙有三米多高,用的木料坚实,外面还挖了壕沟,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显然这些人来到此处已经有不少时日。
寨门口有四个人守卫,寨门里面还有两座高塔分列两旁,上面分明有几个手持现代枪支的人进行守卫,显然他们对这里的安全非常上心,这个据点应该是一个颇为重要的要塞。
陈云路报了口令暗号,出示了号牌等身份识别之物,才得以带着李林上前,李林又被验了一遍,才被允许进入村寨。
“不好意思,这位道长,寨子有规矩,想要见大头领,需要先清洗沐浴,您进去后还需要先跟我去清洁一番。”进入村寨之后,陈云路又说了一遍忌讳之处。
李林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些穿越众的顾虑,本地土着往往携带有大量病菌,寄生虫,甚至很多恶疾,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发生传染,这对把自己生命看得无比宝贵的穿越众们来讲,不得不防。
实际上这具躯体,李林自己早就动手处理过一番,不会有任何疾病隐患,虽然系统不让过分动用精神力直接改变物质,不过只是优化一下躯体不会影响到什么,李林对这点还是可以确定的,受限于资料问题,系统有时候给出的信息也不一定完全准确,所以他并不会死板地按照系统要求去做。
接下来就是一番折腾,让那些早已熟悉的白大褂们做了各种检测,洗澡,消毒,好在陈云路说了一些话,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被剪成光头,只是用了消毒剂多洗了几遍头发。
……
在李林进行净化的时候,陈云路也和其他穿越众接上头,将李林的情况报告了上去。
“郝总,今天来了一个道士,我看他不简单,嘴里说得挺玄虚,而且他居然知道天下大势,甚至看出我们也是争夺天下的力量之一,如果不是看他完全就是个古人,我都怀疑他也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现在那人正在做净化,该怎么处理,就由你们这些领导们处理了。”
“小陈,你先慢点说,将那个人的情况给我再好好说一遍,他从哪里来,都说了什么,一点不要落下,也许这是我们和当地土着扩大交往的一个重要渠道,一个道士虽然看似不起眼,不过他很容易和各地官方接上线,地主士绅中迷信道教的也不少,拉拢好他,对我们下一步工作应该有一定好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开口说着。
“好吧,郝总,”陈云路很快就把对李林的认识说了一遍,包括对方曾经游历天下,以及后来聊天中获得的信息一一说明。
“恩,这些消息都很重要,看来这个人倒是个有见识的人,恐怕和水浒中的入云龙公孙胜是一类人,都对天下大势有清晰了解,从他现在的态度来看,对我们还颇看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军师,这倒是个好消息,我们对这个时空并不熟悉,虽然知晓不少历史知识,但也只能靠现代科技碾压那些土着军队,对他们内部的势力分布,以及真正的战略战术,还真没有几个人有实际经验。”郝总听罢,对如何接待李林,定下基调。
……
搞完个人卫生后,已经过去大半天,李林再次见到陈云路,而且对方说过大头领将要见他。
于是在陈云路的带领下,两人沿着村寨中央的土路,进入中央的议事厅,一所平房。进门后,内里布置平常,中间是两张太师椅,两侧各自放置着一排椅子,都是些本地平常货色,不过用来沏茶的杯子,都是玻璃制品,显然这是他们与众不同的地方。
除去陈云路之外,议事厅里还有六七个人,从他们面容气度来看,都是穿越众无疑,李林环顾一周,然后一抱拳,对着中间那人说道,“贫道张啸云,见过诸位掌柜。”
“好说好说,张道长,请上座,小陈,给张道长沏茶。”中间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同样一拱手,客气地请到。
陈云路一撇嘴,但还是乖乖地拿起茶壶给李林倒上茶水。
等到李林落座之后,其他几位穿越众也各自就座。
穿越众自然没有多少礼仪讲究,很快那中年人就开口说着。
“听闻张道长对天下大势颇有了解,不知可否对吾等一讲,也让我等这些海外遗民了解了解当下时事。”
“好说好说,话说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李林先说了一番俗话,见众人有人脸上面露不屑,紧接着话头一转,“朱明享天下二百五十余年,却是寿终正寝的时刻到了,天下群雄并起,大明国祚不久,外有建州女真久为祸患,内有天灾人祸,民变之祸就在眼前,而大明官僚仍旧醉生梦死,压榨百姓,朝中诸臣自相攻伐,无人有心整理朝政,今年连坏两位帝王,帝气大损,新帝泰昌不足一月即崩,泰昌帝长子虽然继位,但此子吾师曾远观之,私下言与我听,其并非明主,大明气数难以挽救,汉家天下不保,吾继承师命,四处奔走,寻找新主。”
李林此语一出,惊掉一片眼镜,众穿越众自然对这段历史下足了功课,今年是公元1620年,大明亡于1644年,还有不过二十多年,这是他们再明白不过的,不过这个时候能够清晰看出这点的,这个道士当属第一人,就算他们曾经见过的最有见识的官僚士人,也只是忧心时局动荡,无一人敢直言明亡者。
“先生果然大才,”郝总恭维了一句,不过如果李林仅仅如此,他也不多看重,毕竟李林说的这些东西,他们这些穿越众除了那几个理工科的家伙,哪个不是耳熟能详,算不得什么。
他还要再考验一二,于是问道,“那以先生来看,这新主何在?何人又能取得天下?”
李林摇摇头,“若是贵方不出现,那么新主当出现在关外。”
几个穿越众脸现不豫之色,不过他们自然知道李林此言不虚,无人对此反驳。
“既如此,为何先生不投奔塞外,据吾等听闻,塞外女真对汉人谋士倒是颇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