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咽下一口唾沫,她的心理素质实在不高,本来对纪氏就心存不满,听了姜淮姻几句话之后,很快便将纪氏现在的行为归在了“黄鼠狼给鸡拜年”里头。
还是四月反应快,接嘴道:“让夫人操心了。实在是,府上老爷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们少夫人一时接受不了,最近常常神色恍惚。等缓过这几天,一定去向伯爷与夫人赔罪。”
说完,四月拼命地向赵湘使眼色。
赵湘一个激灵,她回过神来,方才木讷道:“是,请芬儿姑娘帮我说几句好话,我过两天去向爹娘赔罪。”
“诶,少夫人客气了,您好好休息,这补品我先放在这里,”芬儿福身道,“夫人那儿还等着我去回命。”
赵湘麻木地点头:“娘一番好意,我稍后便喝。”
芬儿笑着道好,四月扶着芬儿出了门:“我送送芬儿姐姐。”
待芬儿的两只脚完全踏出房门,赵湘便捂着胸口,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四月送完芬儿,立即转身回来了,她牢牢关上房门。
赵湘现下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抓着四月的手,便问:“怎么办,四月怎么办啊!”
四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布包,拆开小布包后,她将一根银针掏了出来。
赵湘道:“这是什么?”
“刚才在王府,临走前,翠柳给我的,”四月道,“本以为有诈,现在却顾不得了。”
她打开补品的盖子,将银针插--进里头,待再拿出来时,那在月色下泛着光的银针,立即便成了墨一般的黑色。
赵湘吓得踢到了跟前的板凳,她呼出一口长气:“这……这说明什么?他们真想害我是不是!”
四月道:“小姐别喊。”
“若是小姐顷刻死了,荣丰伯府也逃不脱干系,”四月的脑子还算清楚,她低声道,“这里头纵使有毒,分量也不多。”
赵湘正色瞧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四月轻声说:“仅凭这一根银针,报官了也不会有多少人信。小姐若相信奴婢,不如把这盅补品喝了。只有把这事儿闹大,小姐才有可能脱离苦海。”
赵湘道:“你有什么办法?”
四月悄声地在赵湘耳畔说了。
之后,荣丰伯府的下毒案,便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帷幕。
荣丰伯府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家,这种案子当然不可能由一般官员审理,萧干直接点了大理寺卿来处置。
这大理寺卿不是别人,正是谢晋之的老爹,谢岩。
谢岩世家出身,论门第,其实比荣丰伯府还要错根复杂。他自认见多识广,但也从没有见过做婆婆毒害儿媳这等事。
赵湘是在回娘家探亲的路上晕倒的,直接晕倒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围观者不少。
大夫来的时候就说了,这位夫人不是中暑而是中毒。
赵湘自从赵卫轩和赵熙相继出事之后,再也没有出过荣丰伯府的大门,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中毒,这其中的原因多想一下便能知道。
谢岩去查了荣丰伯府的采买记录,又遣人去各大医馆问过。有一家医馆表示,大夫人纪氏身边的芬儿半年前曾来买过大量野葛。
当时太夫人还在,芬儿来买野葛,说是因为想以此控制太夫人血压下降。
可偏巧的是,在赵湘平日的饮食里,恰恰就有少量的野葛在。
而赵湘在白日里出事时,所发生的呼吸困难及虚脱的种种反应,都是误食大量野葛之后的中毒症状。
四月也说了,赵湘每天早上都会去向纪氏请安,至少在她房里喝上一盏茶。有时候哄得纪氏高兴了,纪氏也会让芬儿给她送点吃的喝的。
四月道:“老爷出事以后,小姐伺候夫人和世子爷便更加上心了。前几日,夫人说想给世子纳小,小姐觉得她与世子这还是在新婚,所以没有同意。因为这事儿与夫人起过好几次争执。”
“我们小姐性子直,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件事,开罪了夫人。”
至此,谢岩大概明白了荣丰伯府这桩案子的经过。
他写了一封清楚的奏章呈给萧干。
萧干处理这事儿的时候,萧霖刚好在宫里。
这一阵子,关于赵家和荣丰伯府的事情,传得是风风火火。京城府尹、九门提督,现在连大理寺都被惊动了。
真是越临近过寿,事情便越多。
闹来闹去,萧干的脾气也没原先好了。
他压下折子,问萧霖道:“付家的事情,你怎么看?”
“荣丰伯府吗,”萧霖想了想,叹道,“从前太夫人在时,荣丰伯府的家风在满京城里数一数二。没想到后世子孙却这样不争气。”
萧干道:“你也觉得,是婆婆谋害儿媳?”
萧霖抬头,看了萧干一眼,他淡声道:“皇上也知道,姜家曾与荣丰伯府联姻过。臣从姜氏那里,偶然听到过姜家长女与付明和离的原因。”
“恕臣说句公道话,纪氏做这样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萧霖的声音不急不缓,正是这样,才无端更听出了一种悲凉,他道,“赵卫轩虽被罢官,可赵氏还有娘家为她做主。姜氏,却没了。”
萧干眯起眼:“此话当真?”
“太夫人过世时,臣曾去过伯府。那会儿姜氏与付明还未和离,她那脸色,和如今的赵氏比起来,只有更坏的。”萧霖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