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姜淮姻抬起头,就着半明半昧的白净月光,不害臊地亲了一下他滚动的喉结。
萧霖的呼吸瞬间就变烫了。
癸水还不走,磨人!
过了几日,萧霖又被请进宫里,这回进宫有两件事。
一是关于西北那边的战事,还有一,是关于他新纳的妾。
在这皇城的脚底下,任何事都逃不过那双至高无上的眼睛。何况萧霖纳姜淮姻为妾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萧干见到亲弟弟似乎比前几日进宫时的样子要滋润不少,真不知是该愁该怒还是该忧。
他这头抄了人家姑娘的老家,斩了人家的父亲。你倒好,蹲在豫州捡漏?有你这样的好弟弟吗?
萧干发愁怎么开口,犹豫再三,还是直接问道:“朕听说那个从豫州带回来的女人,你将她纳了妾?”
萧霖颔首,一本正经地答:“是。”
再问一句,“当初,这不是皇兄的意思吗?”
好啊,为个女人,还知道玩套路了!
萧干语重心长道:“朕当初岂知她是罪臣之后,姜知行的女儿。”
萧霖再道:“是皇兄说,可纳为妾。臣本来没打算给她名分,想着皇兄着急,也不好让皇嫂在地底下还为臣操心。”
皇兄你个大头,见天地堵朕的话!
萧干叹口气道:“你皇嫂在的时候,没少为你操劳。朕听闻,靖国公家的小丫头还没许出去,不如朕做个大媒,将那丫头指给你,也全当全你皇嫂的心愿。”
见萧霖不言语,萧干再接再厉地问:“你待如何?”
第20章 .拒婚
萧霖垂首站在殿上,他身材高大,又挺直着身板,真像一颗苍翠挺拔的常青树。
萧干左右等不到回答,他挑起眉毛,淡淡地道了句:“季尧,朕在问你话。”
季尧是萧霖的字,他及冠那年萧干亲自给起的。当时大梁初初建国,与这小字一同下来的,还有那极为体面的一字并肩王的封号。
谈到萧霖,怕是谁也不会说今上对他不好。作为萧干唯一的弟弟,萧霖不到而立,便位极人臣,甚至比当今圣上的几位亲儿子还要尊贵。
作为家人,也作为臣子,萧霖并不笨。
他有自己的立场和倔强。
皇室自古以来,相继发生过多少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事情。今上待他再好,终究屁股下坐的是一张龙椅,一张无人可以觊觎的龙椅。
他已经掌管天下兵权,还身兼并肩王之职,若再娶一个豪门贵女。待时间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帝心最是难测。
正德殿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不大,淋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生疼,只是雨势太过细密,很快那红墙黄瓦的屋檐便也被沾湿了。
萧霖沉声道:“皇兄恕罪,臣不愿娶。”
萧干眉峰一挑:“怎的不愿呢?靖国公的女儿,模样教养都不差。皇后当年想为你许亲时,此女刚满十三,年岁小了些,如今却是十六妙龄,正好与你相配。”
萧干垂着眼帘说:“臣不想耽误她。”
“说的哪里话,靖国公若能把女儿许配给你,想必做梦都能笑。”萧干也不知是在玩笑还是认真。
萧霖不紧不慢地说:“臣听闻靖国公与妻子恩爱非常,嫡妻为他诞下四子一女,俱是宝贝。”
“既是靖国公的心头肉,又有四个彪悍的小舅子在,臣委实不想趟这摊浑水。”萧霖说,“皇兄若是心疼靖国公,不如将此女纳为妃,这才是真正的一府荣耀。”
“胆子不小,连朕的事儿都敢操心了?”妈的,你不要的女人塞给朕?把朕当什么,接盘侠吗?
缓了一时,萧干方道:“你府上纳妾,是别人倒也罢了,朕只当作不知。可姜氏女,朕放心不下。”
“当年姜知行的名头何其大,若不是因为他声名在外,朕岂会请他教导太子。偏偏一片苦心做了驴肝肺,如今这满朝文武里,尚有不少人出自姜氏门下。”萧干皱着眉,当皇帝是个苦力活,导致他的鬓边略有花白,唇边刚长出的须子也带着浅浅灰色。
“季尧,你是朕亲弟,在朕心里,与长勇几个差不多的分量。”萧干眯着眼说,“这姜氏女,确实有才貌,但是仅出身这一条,做个妾便是抬举她了,你心里要分得清。”
萧霖沉默片刻,忽然低低地问道:“姜知行一事,皇兄仍感震怒吗?”
萧干轻笑,语气里似乎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朕不瞒你,朕没将他满族抄斩便已是龙恩浩荡。”
“长亭比你小不了多少,你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谈起废太子,萧干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他眉心中间挤出了一道细碎的褶子,他沉声说,“那孩子虽然性子有些奢靡,但是本性温文,不是个坏的。”
“前朝父子相争,乱到何等境界,可也从未出现过太子以巫蛊诅咒生父一事!”萧干目眦欲裂,是真恨极了,他狠狠一拍面前的干坤梨花案,“长亭本性不坏,必是有人教唆。”
“姜知行当年降我大梁,便是碍于情势。如今得利于太子,狐狸尾巴便开始藏不住了。”萧干不禁冷笑。
闻言,萧霖默然。
还有些想要求情的话,堵在喉咙口道不出来了。他以为过了这段时日,皇上的气多少会消一些,没想到居然仍是盛怒。
想到皇上刚才说的“满族抄斩”,萧霖微抿了抿唇,有些心疼他的满满。
“朕知道你会受些枕头风,但是丑话,朕也得说在前头。”萧干盯着他,不太客气地道,“不娶妻可以。假若姜氏女稍有不安分,朕会立即赐她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
萧霖神色冷硬,窗外的一阵风将他的亲王服吹起,露出了上头金黄色的五爪金龙,他淡淡道:“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