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妹妹的证词!揭穿了她的谎话!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向朱榴然,她的俏脸红一阵,白一阵,更让人觉得可疑。这时,彭时彭渐二兄弟的对话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哥,你跟三妹妹在花园里说完话,不是也去了一趟东厢?”彭渐说话不经大脑,竟然把火引到他亲哥哥身上了。
彭时皱一下眉,才答道:“我收到一张帖子,上面写着‘要事相商,请务必过来一趟,切切’,落款就是牛温兰。我考虑再三,还是去了这一趟。”他的话说完,假何当归、真柏炀柏的脸上立刻有点小激动,因为他也是收到一张差不多的帖子,才去了牛温兰的房间。
彭渐一惊一乍地说:“难道凶手是你,哥!莫非你非礼未遂,就将牛温兰一把火烧死了!”
彭时酷着一张脸,伸出强健的手臂,将彭渐惊诧的脸庞重重按到墙壁上,才回过头,向一直高高支着耳朵的众人解释道:“我去到时根本没看见牛温兰,只望见朱榴然远去的背影,还隐约看见李仙茜走进何当归的房间,仅此而已,然后我就离开了,身后的婆子啪嗒锁上了门。那一张请帖我还留着,只不知这字体是不是牛温兰本人的字。”
说着,他自怀里掏出一张花雪笺请帖,上面不知熏了什么香,甜甜腻腻的,满屋子的人都闻见了。
丫鬟将请帖递给耿炳秀大人,他又让朱谷覃来辨认,朱谷覃摇头说:“不是,这些字写得太漂亮了,绝对不是牛小姐的字。”
门外又飘来了一阵香风,原来是几个嬷嬷把荷藕、香芝、蒲草叫来问话了。耿炳秀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慢慢爬着牙缝出来:“你们主子说,她在酉初到戌末的两个时辰都在房里,你们可有人看见了?”
蒲草诚恳地说:“奴婢当时不在东厢伺候,说不上来,不过,郡主跟牛小姐、李郡主完全不认识,在茶宴上还是奴婢介绍给她的,所以奴婢相信……”
“你只说没看见就是了,大人们可不管你相信什么。”徐四娘冷笑一声。
荷藕扭着衣角,忐忑地说:“奴婢虽然人在东厢,不过在离郡主房间很远的房里绣花,午后犯困眯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从午后一直睡到天黑?”高绝听后一拧眉头,指着窗外说,“你去看看她!”
窗外蹿进来一个黑影,冷不丁捉住了荷藕的手腕,吓得她哇哇叫了两声“大老爷饶命!”等回过神才发现,原来是个长相极其清峻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眼睛小而聚光,鼻梁细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正在为她听脉。荷藕从未被陌生男人碰过手,这下把她闹了个大红脸,将头埋进胸口,大气儿也不敢出。
少时,黑衣男人简洁地留了一句:“曼陀罗花粉,乌头,是是蒙汗药。”然后,原路从前门窗子里飞走。
后门窗户上偷看的何当归腹诽,那里偌大一道门,那个人怎么跳窗户?也是一身黑衣,惜字如金,简直就是高绝第二,只是相貌不如高绝英伟。
耿炳秀看向一头雾水的荷藕,下判断道:“有人嫌她碍事,喂她吃了蒙汗药。牛温兰死于戌初,那时候她还在睡觉。如果她的证词无误的话,同这个婢子有关联、当时身在东厢的人,应该就是犯人了。”
听这个指向性,加上牛温兰丫鬟的证词,那个呼之欲出的犯人就是何当归了。段晓楼不赞同地说:“杀人讲求动机,谁也不会杀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还是先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着手,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高绝一指第三个丫鬟香芝,沉声道:“你看见过你家小姐在房里么?见过她出房间么?”
何当归冷眼看香芝,柏炀柏说,他扮成的假何当归就是从香芝手上接到了请帖,才去了牛温兰的房间。应该再问问彭时,他的请帖是谁给的,就能顺藤摸瓜,查出香芝的幕后主使是谁了。想到这里,何当归揪过孟瑄的耳朵,呵着暖气吩咐他:“你用密音入耳告诉柏炀柏,让他当众问,彭时的请帖是谁给他的。”
孟瑄单手揽着佳人纤腰,又有芝兰暖香满怀,乐呵呵地傻笑道:“好啊。”
何当归一见他这样懒散又带几分傻气的样子就来气,隔着衣衫去扭他腰上的肉,发现竟然坚硬得扭不动。孟瑄连忙捉住她的小手,引着她找到了他身上一个最软和的地儿,何当归羞恼收手……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屋中一声凄厉的尖叫,双双一惊,往里看去。
尖叫声出自香芝之口,只见她满面痛苦地抱头尖叫了两声,然后,她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都流出大量的黑血来,将一张秀美白皙的面孔染得惨不忍睹。初时只是流黑血,半刻之后,黑血把眼珠子和舌头也冲出来了,顺着衣裳滚落到地上。
一屋子娇主,两位朱小姐、方侧妃和那些小丫鬟们,谁见过这样的景象?立时就吓得两个十多岁小丫鬟神智涣散,其他女子也是尖叫不已。
孟瑄先是一愣,回头发现何当归看得目不转睛,嘴唇青白,忙遮住她的双眼,又点了她的睡穴。感觉到娇躯软软地伏在他的胸口,机警和锋锐都消失不见,只余徐徐的鼻息,孟瑄舒一口气,抱着何当归走进不远处的一间空房,安顿她在一张绣床上躺好,复又回来听里面的情况。
前厅里正在收尸,是香芝的尸体。站着的女人少了一大半,只剩朱榴然、朱谷覃和徐四娘,再就是几个嬷嬷。当然了,柏炀柏扮的假何当归是不能走的。
孟瑄径直走进去,看向高绝,问:“怎么死的?”
“毒,她中了蛊毒。”高绝皱眉说,“这不是药铺里能买到的毒药,我处理过上千件投毒案,却只有三起下蛊毒。照这么看,那个下毒人还计算好了时间,让这丫鬟做完事,就拿蛊毒害了她的性命。”
“让她做完事?”孟瑄挑眉重复。
高绝点头道:“彭时已经认出来,死去的丫鬟,就是送请帖让他去找牛温兰的那个。而请帖上的字迹,经过仔细辨认,竟十分像何当归的左手字。”
孟瑄拿过请帖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何当归的左手字,如果是有人模仿字迹的话,那这一张未免也太肖似了。而且最奇怪的是,何当归双手都能流畅书写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见过她左手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偏偏这里就有四个:孟瑄、段晓楼、高绝和彭渐,都见过她的左手字书信。
彭渐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何当归做下的事,连那个丫鬟也是何当归毒杀的……不对,这些事太顺溜了,是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最后,耿炳秀沉吟着说:“没办法了,如今一切证据均指向清宁郡主,只好暂时将她拘禁收押。她是皇族中人,一般的牢狱关不得她,须得立刻传信大理寺,让他们腾出一个单间来,让郡主暂时进去住几天。”
“不行。”段晓楼说,“还是那句话,她没有杀人动机。”
假何当归露出一个感动的表情,噙着闪烁的泪花说:“段哥哥,还是你最好了,呜呜呜。”段晓楼一愣,孟瑄危险地眯眼。
彭渐不甘示弱,一把揪着他哥的领子,怒吼着问:“是不是你陷害三妹妹?晚膳的时候我就看见你跟她打眼色,饭后你们就一前一后去了花园。后来,你说接到了请帖所以去了东厢,可直到火闹起来之前,都没人看见过你!你有作案时间!”为了营救何当归,他连亲哥哥都卖了。
“哦?”他的话引起了高绝的注意,连问道,“晚膳之后相约去花园?彭时约的何当归?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蒲草解释道:“王府中每天只有两顿例饭,午膳和晚膳,都比寻常人家的用膳时辰早一些,晚膳在申时就吃完了,那时候,奴婢的确见彭少爷他……在饭桌上打过眼色。”
彭时从弟弟手中夺回自己的衣领,冷然道:“我约何当归的事早已讲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叙旧罢了,你们尽可以问她,谈话中有无可疑内容。”
彭渐不大相信地问:“叙旧?你们有甚故旧可叙谈?”
“至于去过东厢之后,”彭时自顾自地说完,“我去了王府的藏书楼,那里的书童都可以为我作证。”
立刻有两名官衣从属去查,并带回了肯定的答案。在案发的那段时间里,彭时人在藏书楼,是走水的动静闹大的时候才离开的。
彭渐当然不信他哥会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是想让彭时暂时当一回嫌疑人,把何当归换出来,免受牢狱之苦。没想到彭时一点都不上道,连回护妹妹的事都不懂做。
这时候,刚才从窗里飞进飞出的黑衣男人,冷不丁在窗口上说了一句:“牛温兰之死的案情扑朔迷离,同时,仙草郡主之死还不明朗。榴然郡主的嫌疑也依然存在,她和清宁郡主一样,都得进一回大理寺,直到我们找到更多的线索。”
耿炳秀颔首道:“很是。”
朱榴然默默拭泪,无言以对。朱谷覃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露出点轻微的喜色。同时,徐四娘面容肃板,看不出是喜还是不满,只有眼眸深处跳动的暗火,倾吐了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一时,假何当归、朱榴然二人都被软禁在后屋,等候大理寺的囚车来接。而一直非常回护何当归的段晓楼反而一句话不说了,发了会子呆,便扭身出屋。夜风中闪过一片猎猎衣角,人已去了很远的地方。
孟瑄用密音之术跟假何当归嘱咐了几句话,让他安稳吃几天牢饭,自己会特别安排他的牢中上佳待遇,然后,孟瑄回去刚才那间空屋,要带何当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