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莫名的有些心惊。现在的福临,完全不像是一个只会撒娇吃果子的六岁幼童,他的目光根本不似孩子般纯真,而是如同一个成年人一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孩子,她从来没有过多的注意过。不过,自从这个孩子出世后,永福宫似乎一直在走好运,最后还是他登上了那个位置。难道说,他真的是有福之人?哲哲想起当初宫里流传的那个流言,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皇太极。皇太极不动声色的对她点了点头,哲哲带着下人退了出去,却根本没有去过问同样在室内的布木布泰和多尔衮。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皇太极有些疲累,脑子却快速的转着,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压制住新皇的方法。
福临凑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太上皇,你从来没有把朕当做你的儿子吧?除了八阿哥之外,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而不是儿子?大哥英勇善战,有勇有谋,汉人有种说法,如果没有嫡子的话,长子是最有继承权的。可你偏偏没有想过他,只是用这个摸不到的皇位来引着他给你出生入死。五哥一出生,他的额娘就被你赐给了大臣,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没有娘,在宫里生活有多艰难?六哥才华出众,书画俱佳,你对他可有一言半语的夸奖?还有十一弟,活泼可爱,你可有对他有过一点关注?没有,你记得的只有你那个死去的儿子,你根本就不把其他人当做儿子看待!”
“同样,你也没有把朕的额娘当做妻子。在你心里,除了海兰珠外,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称得上是你的妻子。元妃,好一个元妃,你把你的元妃钮祜禄氏放到了什么地方,你把你的中宫皇后哲哲放到了什么地方?朕的额娘,被誉为满蒙第一美女,才华横溢,有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她就算了,你还不容许别人喜欢她吗?”
“太上皇,告诉你实情吧。朕一点都不喜欢你的元妃娘娘,一切的一切都是做戏。你连朕一个三岁小孩的把戏都看不透,你觉得你很英明吗?你的海兰珠去世后,朕每逢初一十五都去上香,坚持了将近两年。朕四岁时就能有此心机,你的天下交给朕又有什么不可以?”
皇太极一手指着福临,一手拍着胸膛,目眦尽裂。布木布泰缓步上前,轻轻捶着他的背,温言道:“太上皇,您也不要太过生气。您说,您乖乖的当一个太上皇有多好,有人伺候着,吃穿不愁。本宫也可以派人去天下大肆搜寻长得与姐姐相似的女子,送她进宫来给您解闷。可您偏偏要为难我们,这让本宫很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多尔衮笑道:“玉儿,有我在,你放心。”
“嗯,多谢了。”布木布泰适时的低下头,神色间尽是娇羞。
帽子果然已经变了颜色吗?皇太极气得直翻白眼,布木布泰却毫不怜悯,俯下/身,给了他最后一击:“太上皇,您知道为什么姐姐再也生不出来了吗?因为她屋子里的香料啊。那是我配给她的,您不是夸赞过这种香味清雅出尘吗,可这种香味,却能让一个女人,再也没有办法当母亲。”
布木布泰松开了扶着皇太极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科尔沁已经有了福临,就再也不需要其他的皇子。”
“哇——”皇太极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他指着面前的三个人,目光里全是狠毒,半响,他重重的往后倒了下去,手软软的垂了下来。
多尔衮上前,用帕子抆干净他嘴角的血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和颈侧脉搏,一字一句的道:“太上皇殡天了。”
第十九章
宫里处处都换成了白色,哀声震天。豪格更是红了眼,他手下有人劝他闹出福临弑父的传闻,豪格劈头骂了一句:“蠢材!他才多大,六岁!一个六岁的娃娃弑父,你说得出去也要有人相信啊!亏你们也想得出来!”
手下们被骂得缩起了头,心里很是不服:大阿哥又想着要那个位置,又心软下不了狠手,只在朝堂上用一些小事来捣乱,这样怎么可能赢?
由于皇太极的去世,阿巴泰率师返回,在灵前居然不哭,排在兄弟之中,明显的神游天外。哭得最为伤心的便是福临,小小的一团,一定要学着汉人那样,穿粗麻布衣服,吃最粗粝的食物,每日都要去哭灵,甚至还下旨,要求皇太极所有的子女们守孝三年。
汉臣们对皇帝的这种纯孝的行为大加赞赏,写了许多文章赞颂。满人们原本没有这个规矩,可旨意只不过牵涉到皇太极的子女,跟他们关系不大,也没有这个必要去得罪小皇帝,反正他们只要守国丧就可以了。
“其实你只是不想让你姐姐今年出嫁吧?”知子莫若母,布木布泰拍一拍他的光脑门,眼神很是无奈。
福临软软的靠在她身上,笑道:“每天哭灵真是累死了。二姐还小,反正她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额娘就不想多留她几年吗?”
布木布泰心疼儿子,道:“实在太累就不要勉强,有额娘和叔父在,你不用担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福临眨眨眼,“额娘,你跟叔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布木布泰只觉得耳朵根有些发烧,拧一下福临的脸:“小孩子家家的,居然过问这种事情。”
福临根本不怕她,腻在她身边撒娇:“说说嘛,额娘,儿子又不是外人。”
布木布泰虎起脸:“该去书房了,范先生可是大忙人,让他等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