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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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平七年的春风吹彻长安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国宾馆

新罗使臣居住的院子却依然一片寒冬。

崔真熙打开门扇,接过馆中婆子熬好的药汤,吩咐道,“这药汤交给我,你先进去吧。”

婆子屈膝应道,“是。”

崔真熙端着药汤托盘来到高孝予的门前,静默片刻,轻轻叩响门扇。

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即响起一道声音,

“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便见屋子里门窗紧闭,灯光幽暗,弥漫着一股潮闷的气息。整个屋子暮气沉沉的。

高孝予卧在病榻之上抬起头来,不过小半个月,身子就已经瘦脱了一圈,形容惨淡。

大半个月来,高孝予着实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天差地别。

此前昭国郡主盛宠煊赫,高孝予得到昭国郡主的青睐,长安众人啧啧称奇之余,不免对高孝予恭敬讨好。馆丁恭敬异常,对新罗使臣院中的日常供奉可谓是热情周到。及至新年之后,渐渐传出昭国郡主和圣人的绯闻消息,新罗使臣院前登时变的门可罗雀。

冬日苦寒,院中供应的炭火却不足,高孝予夜中便得了风寒。便是送过来的小半袋也是烟雾很大的杂炭,每日咳嗽不已,日子过的颇是凄凉。见着崔真熙,便惨然一笑,“难得崔君还肯前来看我。”

“你说的什么话。”崔真熙胸中情绪激荡,重重道,“咱们一道从新罗出使前来大周,可谓唇齿相依,如今虽偶有一些波折。可熬一熬总是能过去的。可若是您自己都失了心气,就当真没有指望的。”

高孝予微微一笑,神色颓唐,“这可不是轻易就能够熬过去的。”

说话间,喉咙之中泛起一阵酸软之意,伸出袖子捂着嘴唇拼命咳嗽。

咳声撕心裂肺。

“这病缠绵了好一阵子,总是好不了。”高孝予咳了好一阵子,方缓了过来,神情一脸惨淡,

“这辈子,我怕是要埋骨他乡,再也回不了济州岛啦!”

崔真听着高孝予这般话语,心中也是伤感至极,“事情何至于如此?”

“你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捧起药碗,“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多喝几次药也就好了。哪里至于如你说的那般凄凉。”

高孝予轻轻推开崔真熙的手,“我这病,喝这药是好不了了!”

“怪只怪我眼瞎心高,惹上了不该惹的因果。”面上略略出现一丝潮红之色,激动道,“我自己孤家寡人,如何都可以,但若是因此连累了太子殿下。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啦!”

崔真熙闻言心痛如割,眼圈渐渐泛红,忽的握拳猛的站起来,“我这就去宫门处求见皇帝陛下——虽说昭国郡主乃是贵人,咱们不该招惹。可你也不知道郡主和圣人之间的事情,说到底也是无心之失。圣人若是明理,不该迁怒于我等,这等磋磨是何道理”

“回来。”高孝予陡然着急起来,猛的起身牵扯崔真熙衣襟,姿势急剧,几乎险要从榻上跌摔下来。

崔真熙吃了一惊,连忙回来扶住高孝予。“你又何必如此?”

高孝予苦笑道,“崔君又何必自欺欺人?我等都是男人,将心比心设想,若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与旁的男人有了感情牵扯,你心中又若何感想?”

崔真熙闻言默默无语。过了半响,方道,“可事情发生,总要有个结果。皇帝陛下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咱们,又算什么呢?。我总要追寻一个结果。”

“呵呵,”高孝予苦笑起来,神色之间满是灰败,“皇帝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位高权重,我等却不过是小小异域使臣,相比犹如蚍蜉只于大树,除了静待天威,又有什么办法?”

太极宫承光殿

烛火微微摇晃,投射出潋滟光芒。顾令月瞧着姬泽眸中闪烁的一蓬□□,心中生出些微惧怕之意。推拒道,“我累的很。”

姬泽见顾令月眸底浮现微微青色痕迹,心中怜惜,将顾令月搂在怀中,“你今儿疲累。朕不闹你。”见了顾令月琉璃眸中闪耀过轻松之色,唇角翘起来,

“阿顾莫急,今儿宋供奉也曾说过,适量房事有助于治疗。这等事情还是轻忽不得。今儿便也算了,待过两日你缓过来,咱们再试试?!”

顾令月闻言大羞,扑上来捂住姬泽嘴唇,“一派胡言!”

……

天光自太极宫上渐渐隐去,黑夜来临。日夜交替,周而复始。

宋鄂负着药箱进承光殿,瞧着顾令月神色, “郡主今儿气色不错,”

顾令月收回诊脉的手腕,含笑道,“倒是多亏了宋供奉这些日子的调理。”

一名春裳宫人屈膝应是,捧着一个托盘从帘子外进来,将斟好的明月雪团置在顾令月手畔,方自退到一边。立在顾令月身后伺候。

宋鄂眉眼余光不经意瞧见梅仙容颜,霍然起身,面上露出惊喜神色,“梅仙。”衣袖带动案上杯盏,溅出小半盏茶汤。

梅仙向着宋鄂屈膝道礼,“奴婢梅仙见过宋供奉。”

宋鄂疑似在梦中,“你……怎么会在这儿?”

“承蒙圣人恩典,已是脱了奴婢的乐籍。”梅仙道,“命奴婢日后在昭国郡主身边伺候。”

“竟是如此。”宋鄂道,“是了。”面上露出欢喜、犹疑神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当说些什么。

顾令月瞧了二人一眼,唇边泛起笑意道,“二位乃是故人,日后梅仙在我身边伺候,你们自可平常厮见。”

梅仙低眉柔驯道,“奴婢如今只一门心思,想好好侍奉郡主。”

宋鄂勉强定下心思,心神回到顾令月的诊治上,“郡主身子日常诊治,不若再加食疗,臣为郡主开几张方子,郡主令人看方煮了药膳,日常多食用,对郡主身子得以事半功倍。”

顾令月道,“如此有劳宋供奉。”

宋鄂颔首,“此乃微臣该当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