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荆少将。”秦韫谦客气地朝荆望点了点头,双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信封,“可是你家侯爷醒了有何吩咐?”
“侯爷没醒,是夫人——”荆望倒了一口气儿接着道:“夫人照顾侯爷脱不开身,叫我送封手信给您。”
秦韫谦作揖道谢,“有劳。”
荆望没有那些七拐八绕的肚肠,做完自己的差事扭头就走。他路上遇到两个近卫拖着半死不活,裤子还在滴水的赵钰成,还“好心”地给对方指了指秦韫谦的方向。
“表哥此回隗都山遥路远,诗懿不便相陪,只立秋已过,朝寒夜露,莫忘添衣。
代问家父安。”
荆望的背影渐远,秦韫谦读罢林诗懿的书信,久久地默立。
剔透玲珑如斯,不可能读不出这信中如此明显的示好。只是……
林诗懿的目的在他看来,也很明显。
“秦大人。”看着荆望走远,雪信再次来到秦韫谦的身边,“我……”
秦韫谦将信折好收回袖袋,胸中终于有了决断。
他抬头,看了看这天光,“不必多言,上车罢。”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下g!晚些时候有双更!!!!
第71章 异姓王以慰劬劳
好在那碗药是按着林诗懿的药量配的, 齐钺服下后转好的速度比之前预想的要快;加之齐钺那日发了一场疯,总算是扫走了身边所有碍眼的东西;这段时间以来, 驿站里的日子过得倒也算顺心遂意。
只是齐钺的身子看着是见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天儿入了秋, 他总是畏寒。
算着日子, 秦韫谦的车马抵达隗都也该有段时日了,果不其然宫里传旨的太监带着大批的赏赐进了驿站。
舒心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林诗懿走近齐钺的房间时手上还端着汤药, 近卫已经习以为常,并未通传便替她打开了房门。
她端着药盏走过屏风, 看见齐钺背对着自己坐在小案边。
齐钺右手端着茶杯, 左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揭开杯盖。
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左手捏起的杯盖又总是很快掉落, 杯盖不断地撞击着杯沿, 发出骨瓷特有的清脆声响。
本是挺好听的声音, 却在此时时显得刺耳。
齐钺也觉得刺耳。
那只手曾经可以徒手捏断一个高大北夷人的脖子,现在却连揭开茶杯的盖子也做不到。
那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听着院外喧闹的人声, 知道隗都已经有了动作。
身前是权力与欲望的万丈深渊,他于悬崖边行走, 如履薄冰。
他想起之前赵钰成的事……
可他只有一只手了, 如何还能护住心里的人?
于是他一把砸了茶盏。
林诗懿被这突然的动作惊着了,她小退半步,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齐钺听见动静回身,尴尬道:“你、你来了。”
林诗懿没有答话, 轻步走到榻边,从托盘中端下了药碗。
齐钺狼狈地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我方才……没端稳。”
“嗯。一个杯子而已。”林诗懿也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骨瓷碎片,“等会唤人来收拾了便是。”
她把汤药往齐钺面前推了推,“服药当趁热。”
林诗懿面色沉静,齐钺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书堂里对着手拿戒尺的教书先生的那些个坏学生,闻言赶紧抱起了药碗,仰头间喉结翕动,一饮而尽。
林诗懿接过空碗转身便是要离开,齐钺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声。
他只是伸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氅衣。
林诗懿垂眸驻步。
曾经少年时的齐钺结实挺拔,就算是在隗都的冬日里房中也从来不燃炭火。
林诗懿曾经爱慕那时的齐钺在雪中舞剑的身姿,利落矫健。
那时,她看着只着单衣的齐钺一套剑法舞罢,虽是只着单衣,额间也坠着细密的薄汗。
那时,她看着齐钺口中哈出的白色雾气,便觉得整个冬天都暖。
“入秋了。”她的声音还是带着距离,“觉得冷也是寻常的,不必多想,仔细将养着,总会好的。”
“那你……”齐钺盯着林诗懿的背影,“你的冬衣备下了吗?我让荆望先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