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下看了看,状似无意的问道:“最近小姐可还好?”
“小姐还是那样,除了看看书,抚抚琴,很少做别的,对了···”
我本她这个对了勾起了浓厚的兴趣,握着她手腕的手不禁也使上了力气,急切的问道:“对了什么?”
“啊···少爷您抓疼碧珠了···”
伴随着碧珠的痛呼声,我才后知后觉的松开了力道,想来我还是不够娇弱的,若是娇弱的话怎么还能把别人捏的嗷嗷叫呢?松开手后,我赶紧一脸紧张的将碧珠的手腕拿到眼前查看,轻轻的帮她吹着被我捏疼的地方。没红也没肿,真不知道她疼的什么劲。
“看小爷我,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是关心的,却不想竟伤了碧珠,真是该死,真是该死。”我边吹便认错,多说几句哄人的话又不会怀孕。
碧珠却满脸不信的笑了笑,靠着我身上竟拿手指头在我胸前画圈圈,差点把我给吓死,好在现在天冷,穿的衣服都厚,我大气不敢喘的听着碧珠发表高论:“少爷骗的了别人,骗不了碧珠,少爷肯定还记恨当年都是因为小姐才被囚禁那么多年的,碧珠都打听清楚了,小姐当年真的是蛮卑鄙的,为了家主的位置,竟然那样对待少爷。”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因为我不清楚碧珠说的这个过去是个什么样的过去,只能跟着打哈哈。
碧珠却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两日小姐见过一对年轻的兄弟,两人都很奇怪,带着幕篱,在小姐房中说的什么碧珠不知道,小姐将碧珠打发了出来。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事的,少爷···”
年轻的兄弟?是不是就是在雁城沈园时南风和杨云落撞见的那对年轻男子?我在心里思索着,看来沈琪和沈玲这对兄妹真是有着不小的过节。
“少爷,您到底有没有听碧珠说话?”
我回过神来,赶紧又哄着道:“在听在听,你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存者且偷生(上)
“碧珠是说,碧珠愿意留在小姐身边帮少爷观察小姐的一举一动,小姐虽然眼瞎了,心却明亮着呢?万一她还想再陷害少爷的话,碧珠也能探听到一二,碧珠可不想少爷再被囚禁起来了,碧珠会心疼死的。”碧珠一把抱住我的脖子,紧的差点勒死我,就连跟在我身后的永夜都以为她打算谋杀我呢。
“真是贴心的好碧珠,小爷我定不会负了你的。”虽然我是一脸的苦相,可语气还是既开心又温柔的。
看着碧珠含羞带怯的消失在拐弯处,我不禁攒起眉来,碧珠有句话说的很对,沈玲的眼睛虽然瞎了,可她的心没瞎,且她的心还不小。还有就是沈千万,他虽然顾忌着沈琪在我手上不敢有什么动作,可却不代表他没那份心。我现在才明白,为何月尘当初想要我早早的接手沈家的生意,在你完全掌握大局之前,所有事情都会产生变数的,即便掌握了大局,变数也不可能为零。
“公子,这个人的话真的可信吗?”一直将自己当木头的永夜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转身看了一眼永夜,笑着道:“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爱撒谎的人未必没有真话,诚实的人也未必没有假话,端看你会不会去假存真了。安排下去,在曲城搜捕那两个面戴幕篱的年轻男子,凡是敢窝藏的,一律按反贼就罪论处。”
事情进展的算是很顺利,姑母由开始赌气对穆尔扎的讨好,变成了真正的关心,我想这乌孙的男人看起来都蛮强悍的,可毕竟伺候女人伺候惯了,对女人温柔细心起来倒比我大祈的男儿们强上百倍,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驯服了我姑母那个列女型女流氓呢?
春天大概是个很适合谈恋爱的季节,不然怎么会有思春一说呢?不然也不可能我这早晨去关雎宫送茶的一路上竟然撞见了三对热恋中的爱侣,这三对一定意义上都是我促成的,九哥和明珠不用说,穆尔扎和姑母也不用说,就算严洛和妙晴,皇后若不是为了对付我的话,这两个不来电的人也不可能凑成一对。
晌午时分,我刚到沈府,脚后跟还没迈进葬心阁呢,就听到身后的沈玲在哥哥、哥哥的唤着,于是我只好在和月尘连照面都没打上的情况下又出了葬心阁。沈玲面上附着白纱,许是怕自己的那开始坏死的眼球吓着别人。
我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住她一边手臂责怪道:“眼睛不方便怎么还出来?你要有事着人唤一声我,为兄亲自去你园中便是。”
沈玲温顺的笑了笑,和之前那看到我就嘟噜着脸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沈玲伸出手摸索到我的手臂之后说道:“玲儿一早就在这里等兄长了,今儿是玲儿的生辰,自从玲儿眼睛瞎了之后,就再也没去过观云楼,哥哥可不可以抽出一天来陪玲儿,玲儿想去观云楼。”
我没有说不,也没有立马答应,看了一眼站在沈玲身旁的碧珠,碧珠见我看她,有些娇羞的低垂下去了头。我在心里琢磨着,毕竟我还是她的兄长的,且我身边又有永夜跟着,该是没事的。她既主动示好,我就不该再这么计较了。想到这里我便满口应允:“好的,正好月尘来了曲城后也没有在曲城好好转转,今儿叫上月尘一起去观云楼,圣母庙转转。”
我又想着,既然要出去转转的话自然也应该带上南风和杨云落,这两人武功也都不弱,且两人应该也没好好在曲城转转,今天就当是带所有人放松一下。我转身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去找南风和杨云落,便打算亲自去和月尘说。脚还没有迈进去,沈玲便又在身后唤住了我。
“哥哥,不如哥哥和玲儿先行一步,马车窄小,南宫公子和云落他们终还是要另乘一辆马车的,而且天色不是太早了,再耽搁一会儿的话怕是人都要散了。”沈玲抓住我手臂的手给我很坚定的感觉,那意思就是在说她不放手。
我不是没有疑虑的,可那颗有些怜悯的心却很不是时候的跑了出来,想这沈玲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人最为看重的眼睛,从此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也着实是可怜的。我虽然不是她的兄长,奈何现在却担着她兄长的身份,对她呵护而是尽了做兄长的身份吧。
就这样,小厮去通知月尘我们前往观云楼,要他随后带着南风和杨云落一起来寻我们。坐上马车,沈玲就好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般,非要挨着我坐,还不住的和我讲一些儿时的事情,我除了发出‘嗯,啊,呃’一类的单字做应答之外,就真的是再也插不上其他的话。而这次沈玲也意外的没有问这问那,一切都只是她在说,我在听。
其实本来永夜是不能上马车的,毕竟云英未嫁的富家小姐怎么能和一个随从处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内呢?但我为了防着沈玲对我有什么外主意,在我的命令下,永夜还是坐在了靠近驾车人的位置。碧珠时不时的偷看我一下,然后就又脸红红的转开了去,那眼神害我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虽然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
自从那年庙会知晓娘亲出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到过观云楼,娘亲的死好像是个醒不过来的梦魇般,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以至于在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成了我不愿去追忆的,却清晰的刻在脑海里。还是那么热闹,对于人类漫长的九年时间却丝毫没有对临江而建的观云楼产生丝毫影响,和九年前所见还是一模一样,可是九年间大概很多当年来这里游玩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么算来,人命的使用年限还真是短,竟然熬不过一座楼。
“哥哥,小时候哥哥常带玲儿来观云楼玩的,那时候玲儿就像个小尾巴一般,天天粘着哥哥,如今,那段美好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哥哥,你可曾怪过玲儿?”沈玲有些紧张的绞着自己的衣角,眉头也轻轻的拧着。这个小小的动作使我想起心儿,每次心儿做错事总是会在我面前绞着自己的衣角,皱着小眉头,不安的偷着瞄我。
想起心儿,我温柔的笑了下,语气也像是在哄小孩子般:“说什么傻话呢?亲兄妹焉有隔夜仇?过去的事为兄也多有不对之处,如今妹妹你眼睛看不到了,为兄便是你的拐杖,你不是想来观云楼吗?为兄带你上去摸一摸,看看这观云楼还是便是儿时记忆中的样子。”
七层高楼,可谓是曲城第一高了,我这一步三喘的小身板要上到顶层着实有些困难,可见沈玲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现在毕竟是个男儿总不能输给噶女儿家吧。咬紧了牙关我爬,我爬,我爬爬爬。你说这北朝太祖也真是的,没事你建这个高的楼干嘛?存心要累死谁吗?
等爬到第七层时,我已经是大汗淋漓,呼呼喷气了,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问题,顺着墙壁我就坐了下来,不是我不想去坐里面的凳子,实在是大腿根抽筋外加小腿哆嗦,再者就是肺部超负荷工作,使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
沈玲摸索着蹲下身来,要拿娟帕帮我抆汗,笑着说道:“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一爬上这观云楼七层就会累的趴在地上不起来。”
怎么会那么巧,我记得沈琪虽然身子有些虚的样子,却还不至于和我这个深有痼疾,又常年服用慢性毒药的人一般吧?我再看向沈玲的笑时,突然觉得今天的沈玲特别爱笑,且都笑的似乎很无害,我开始有些冒冷汗,真不该只带着永夜便和她一起出来了,我今儿怎么跟着魔了一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存者且偷生(下)
歇了一会总算是缓过些精神头来,看着沈玲站在紧邻着云江的的一扇床前,虚无的伸出手在空中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交待永夜坐着休息一下我便站到了沈玲的身边,呃,真高呀,幸好我不是很恐高,不然打死我也不会陪她来这里的。
我正想着说点什么,既能打破这样的沉默,还不能谈到儿时的事露了我不是沈琪的馅时,一直都在伸着手感受着空气流动的沈玲却先开了口:“你知道吗?我和沈琪并不是兄妹。”
我心头一惊,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不是沈琪这件事情了,我转身看了一眼永夜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甚至连坐下歇歇的意思都没有,只盯着我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吁出一口气,心里稍稍安了一下。或许是对沈琪沈玲之间的恩怨太好奇了,我没有出声阻止沈玲也没打算离开。
沈玲抬头将手举的高高的,出声问我:“你能告诉我太阳在哪个位置吗?”
这句话说的我心头一酸,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失去窗户心怕是都要被憋死了吧?我握着沈玲的手指向空中有太阳的地方,一同伸出去的手也被阳光照射到,一阵温暖袭来,竟有些陌生。
找到太阳的位置,沈玲安静了一会儿道:“谢谢你,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和沈琪不是亲兄妹吧?我娘是沈千万的一个宠妾,有一年我娘去山上拜佛进香,被几个贼人掳走奸污了,他们囚禁了我娘,日日奸~淫,我娘不堪忍受便要自尽。可还是被发现,救了回来,这几个丧心病狂的歹人竟将我娘卖到了妓院,妓院的老鸨见我娘亲容貌艳丽便逼她接客,可那时我娘已经被那些歹人囚禁了三个多月,而我也早就扎根在了我娘的肚子里。
我真希望我娘亲当时用一碗堕胎药了结了我,可是在老鸨发现我娘亲肚子里有我之前,沈千万竟然听闻了我娘的艳名,本是想来嫖妓却发现要嫖的是自己的宠妾,你说这个男人会怎么样呢?”
我沉默着,中国由古至今,男人们可以忍受一起花钱嫖一个女人,却不能忍受别人嫖自己的女人,沈千万想来应该很震怒,我想起沈千万那一副精明的商人模样,却不像是个多么凶悍的人。
“沈千万赎出去了我娘,你以为我娘亲脱离苦海吗?不,沈千万在发现我娘亲肚子里有个孩子后,他便再没到过我娘房里,他在等着,等着我降生。你该知道沈千万纵然有富可敌国之家产,膝下却只得一个沈琪。于是他便对外讲,他的正室夫人又有了身孕,其实是想将我挂在他的名下,可是,我是个女娃。
因为我是个女子,沈千万不满的便开始虐待我娘,他怪我娘亲没有以死殉节,于是他便用尽各种下流卑鄙的手段,每每深夜,年幼的我都要被迫站在床前看着他是怎么玩弄我娘亲,我以为他骂出来的污言秽语已经是我毕生的噩梦,却不想我的噩梦还没有开始。你知道吗,沈千万很变态很下流,后来他已经不玩弄我娘亲了,却叫自己身边的随从当着他的面奸~淫我娘,而我要在旁观摩,我娘死的那一晚我看到她是笑着走的。”
我开始震惊,我甚至不能相信沈千万那样道貌岸然的外表下竟是一颗如此变态的心。我开始同情怜悯沈玲,因为以一个女子的角度来说,同她所经历的磨难相比我是幸运的,至少我少受了很多屈辱。我不知为什么,沈玲说道这些时,竟然没有哭,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