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终于,关青雪收剑回鞘,朝前方迈开步子,冷寒的夜风刮起她的头发,飘散开来,就像一面招展的旗。
一路之上,安阳涪顼时时悬着心,拔出袖中的剑握在掌中,时时刻刻左顾右盼,只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一次,他拿定主意,若真出了状况,首先扑上去的,一定是他自己。
幸而,直到下到海里,上了小船,都再没什么动静。
关青雪冷着一张脸,摇动船橹,小船缓缓离岸,没入浓重的雾气里。
安阳涪顼坐了会儿,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让我来吧。”
关青雪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走到船舷边坐下,目光看向远处。
安阳涪顼瞧着她的侧影,心里无比沮丧——其实,他多么希望她能对他笑,哪怕只笑一下就好,可是为什么,她对他总是那样冷漠?让他无所适从?
是因为觉得他无能?还是没有保护她的资格?
资格?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他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哪有什么资格保护她?
一阵阵懊恼像潮水般涌上来,拍打着他的心,他想狂吼想嘶叫,可是,却仍然只是沉默。
水底忽然有了动静。
像是猛地掀起个浪头,将小船抛向高高的空中。
安阳涪顼手一松,桨橹随即坠入水中。
同一时刻,关青雪猛然飞起,扣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已经掠起,稳稳落在岩石上。
关键时刻,她又救了他一次。
腥湿的海风吹来,安阳涪顼不由打了个寒噤。
肩上一阵温暖,却是关青雪将一件毛披风裹在他身上,安阳涪顼摸了摸,眼中不知怎地就起了泪光,抬头看向远处。
很模糊的远处。
两个时辰后,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芒穿透地平线,大海最壮阔的一面展现出来。
安阳涪顼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那种属于年轻生命独有的,对生活的热爱再次高涨。
“啊——”他不禁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大喊了一声。
默然立在不远处,关青雪淡然地扫了他一眼——在她看来,所有跟生存无关的事,都是幼稚的,都是不值得去关注的,尤其是,感情。
对一个杀手而言,感情,是最没有用的物事,杀手需要的,只是冷静,理智,出刀锋快,直接命中咽喉,不留丝毫余地,可是这些男人,为什么却一个个自命多情——总以为自己能保护女人,可是当女人真正受到伤害时,他们就只会一个个开溜。
算了。
反正自己也就陪他这么一程,以后,就分开吧。
“咕咕——”腹中饥馁,终于让安阳涪顼满脑子的热情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开始转头看向四方,搜寻食物——可这孤零零的海岛,有什么可以吃呢?
“呃,”他转头,本想问问关青雪的意见,可是一瞧她那张冷脸,顿时屏声静气,他是越来越“忌惮”她了。
还是靠自己吧。
提起步子,安阳涪顼朝石崖边走去。然后伏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浪花起伏的海水,但见一条条肥美的鱼儿正在游来游去。
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他不由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垂下手臂,想去抓一条鱼。
很显然,这是种很愚蠢的行为。
为了抓鱼,安阳涪顼的身子一寸寸往外移,眼见着整个人都要掉下去,冷不防背后一只手伸来,将他整个儿提起:“你这是做什么?”
“你没看到吗?我在抓鱼!”安阳涪顼很是理直气壮地吼了一声。
关青雪转头吐了口气,两条浓眉拧起:“你是傻瓜吗?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安阳涪顼咬咬唇,没有说话。
他只是想帮到她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
“在这儿呆着。”
关青雪扔下一句话,自己束紧裙衫,足尖一旋,已然腾向空中,沿着那峭壁一路溜下,不多时,便提着两串鱼飞回。
安阳涪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乎她总有法子让他目瞪口呆,而他却不能。
有时候他真忍不住怀疑,这女人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如此的英武神俊。
关青雪不屑理会他,自己生了堆火,弄干净鱼,插在匕首上烧烤起来,安阳涪顼腹如鼓鸣,口中酸水直冒,已经馋得不得了,却不好意思上前。
“吃。”关青雪转头将一条鱼递给他,安阳涪顼愣了愣,这种“嗟来之食”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可他到底抵御不了美味的诱惑,强咽两口唾沫,一点一点把鱼给吃完了。
待填饱肚子,关青雪遂站起身来,转头朝四周看去。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安阳涪顼终究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九魔岛。”
“九魔岛?”安阳涪顼咂咂唇,还想说什么,关青雪却一声低喝,“闭嘴,不要吵。”
安阳涪顼立即乖乖地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