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话未说完,后方一支长矛蓦地插来,深深扎入他的身体,那士兵仰面喷出口鲜血,就此倒向地面。
一张赤金色的面具,映入夜璃歌眸中。
她略略一怔。
“跳啊。”那人看着她,眸中含着无尽的嘲讽,“炎京凤凰,且让世间千千万万人都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勇敢,那么果决,那么无畏!”
夜璃歌眯眯眼:“你是谁?”
“这有关系吗?反正,璃国已经完了。”那人说着,将染血的矛尖凑到唇边,轻轻舔舐-着。
“是吗?”夜璃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转过头去。
夕阳正好,江山如画。
她缓缓地举平双臂,唇边忽然绽出一丝瑰丽至极的笑。
下方,烈火正炽。
倾世殊艳的女子化作一抹流影,遽速朝高高的城墙下坠落——
“璃歌!”
那男子迫切的嗓音,是如此地荡气回肠,带着无尽的惊颤。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他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跃上半空,稳稳将她接住。
潋滟火光中,他们四目相接,他的愤怒,她的绝恨,成了彼此脑海里,永恒的记忆。
……
昔时华丽锦绣的炎京城,到底被烧成了废墟,巍峨城墙坍塌,一堆堆焦黑的瓦砾上空,青烟袅袅。
夜璃歌面色苍白如纸,横躺在傅沧泓臂间,一动不动。
男子并不曾罢手,而是就那样抱着她,一步步,朝章定宫的方向而去。
章定宫数道宫门全部敞开,里边已经空空如也,一身白衣的安阳涪顼,立在高高的丹墀,眉宇之间竟一片宁定。
傅沧泓一步一步地走着,身后留下一串血红色的脚印。
“你输了。”终于,他们在同一个层面上,面面相对。
“是吗?”安阳涪顼唇角上扬,竟笑了。
“朕,可以让你死得像个君王。”
“算是恩赐?”安阳涪顼眼中的笑意更深,忽然慢慢地屈下双膝,双手托起一个盒子,举至傅沧泓面前,“璃国第十九帝王安阳涪顼,愿以国玺,换求一次活命的机会。”
这情形显然大大出乎傅沧泓的意料,他当即不由怔住。
“怎么?”安阳涪顼微微抬头,“难道北皇打算,一定要赶尽杀绝?”
傅沧泓没有说话,而是俯头望向怀中的女子。
终于,夜璃歌略微有了些反应,挣扎着站起,从他怀中落下地面,转头看向安阳涪顼。
这是她的“新郎”,是掌控璃国命运的人。
可是现在,却跪在这里,乞求另一个男人的施舍。
她该怎么做?是嘲讽他的懦弱,还是代他向他求情?抑或什么都不管,就此扬长而去?
“来人!”傅沧泓却先她一步,做了决断。
“皇上!”立即有两名北宏将领飞步奔进。
“你们速找一辆马车来,伺候着璃国帝君启程,即刻折返宏都,不得有误!”傅沧泓说着,伸手从安阳涪顼掌中,轻轻拿起那只盒子。
两名将领起身近前,架起安阳涪顼,朝宫门外而去。
一手托着盒子,一手扣紧夜璃歌的手腕,傅沧泓转身走进宣安殿,将盒子放置在案头,然后转身定定地看着夜璃歌。
“你想我怎么做?”
“你愿意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夜璃歌嗓音冷寒,面无表情。
“你看着我。”傅沧泓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掌中血腥未干,“你在怪我?”
“难道我不该怪你?”夜璃歌终于转头,对上他的眸子,“傅沧泓你都看到了——到底有多少人,因为这场无谓的战争而死于非命?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你做到了!”
“那不是我做的!”傅沧泓终于忍不住,怒声咆哮起来,“如果你早些跟我走,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是吗?”夜璃歌抬高下颔,眸中满是挑衅,“那么,我父亲的死呢?那一路之上,惨遭杀戮的百姓呢,又该怎么说?”
傅沧泓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吗?”夜璃歌尖声嘶吼着,从案头拿过本奏折,“啪”地砸到傅沧泓面前。
傅沧泓拿过,在眼前打开,细扫了一眼,面色顿变。
夜天诤,夜天诤竟然——
“你还有什么话说?”一向冷傲的夜璃歌,终于失去自持,丧失理智地大叫起来,“傅沧泓,这就是你的爱吗?如此的鲜血淋漓不择手段?如此的凶残暴戾丧心病狂?”
傅沧泓的双眼顿时变得血红:“我鲜血淋漓不择手段?我凶残暴戾丧心病狂?那么夜璃歌,你呢?你问问你自己,对我有多冷漠?你知不知道,你的冷漠就像一柄刀,时时绞割着我的心脏?夜璃歌,你想我怎样?我问你,你想我怎样?如果你觉得,只有我死才能消解你的怨气,那么好,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