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相距得如此之近,却始终有一层无形的隔阂,朦朦胧胧地夹在两人当中。
傅沧泓挑起了眉梢。
他实在不喜欢她此刻的神情。
“璃歌。”他伸手去抓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显出什么热情来。
仿佛意识到什么,傅沧泓抽回手去,再没有说话。
两个人再次上路,却始终沉默着,一种难言的压抑与古怪,暂时盖过彼此之间那份至情。
为什么?
看着身边女子绝美的侧影,傅沧泓心中不由浮出丝悲哀——璃歌,为什么你的心总是飘忽不定,让我怎么也抓不着?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我总是小心翼翼,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什么时候会出错。
女人心,海底针。
是不是每个爱着的男人,呆在心仪女子身边时,都有这样的感觉?
手足无措,心慌意乱,赔尽了小心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男人们常常感叹,女人心,海底针。
女人心,水中月。
女人心,镜中花。
女人是善变的。
的确没有错。
相对于男人的理性,女人则是感性的,她们的思维总是受情绪,受外部环境所影响,前一秒和你亲亲密密,后一秒就有可能乌云盖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弄得男人们无所适从。
哈哈,写至此处我也忍不住感慨,能征服一个女人的男人是丈夫,能征服两个女人的男人是情人,能征服三个女人的男人是情圣,能征服无数女人的男人是英雄,或者帝王,能征服全天下女人的男人,古今未有……
你再杰出,总有女人不会爱你;
你再没用,总有一个女人会爱你。
爱情,乃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你想要的时候,它未必会有,你不想要的时候,也许它会冷不丁地冒出来。
爱情可以随时开始,也可以随时结束。
爱情不能带给你什么,也不能带走什么,它不过是丰富了我们的感知,丰富了我们的灵魂而已。
毕竟,像傅沧泓这样一往情深的男人,始终是少数;像夜璃歌这样绝尘拔俗的女人,倾世唯一。
此时的夜璃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以根本没有察觉到傅沧泓的低落。
璃国、炎京、父亲、董皇后、安阳涪顼、牧城……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许许多多的景,在她的脑海里幻灯片似地切闪而过,她在敏锐地捕捉,敏锐地思索,敏锐地想要抓住什么……
忽然地,她再次勒住了马缰,马儿停止前进,带着她一起凝固在原地。
“怎么了?”傅沧泓催马跟上她,压低声音问。
夜璃歌不说话,只是唇边缓缓浸出丝血来,滴落在云白的衣衫上。
“璃歌!”傅沧泓吓了一大跳,顾不得她高兴不高兴,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上自己的马背。
夜璃歌却像没有丝毫感觉一般,只是瞪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那儿,像是有一团模糊的东西在缓缓漂浮,渐渐变得清晰。
深浓的悲哀刹那间在胸臆间弥漫开来,她仿佛看到,那一团团沸腾的野火,有如千变万化的火烧云,迅速吞没着无边富饶的土地……
瞧着她空洞的眼神,傅沧泓大急,摇着她的肩膀焦灼地道:“璃歌!璃歌!”
她惨惨地笑,左手五指扣住他的铁腕,尖尖的指甲戳破他的袍服,直戳-入肌肤:“……沧泓……”
“嗯?”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你说什么?”傅沧泓有如五雷轰顶,“你怎么会死呢?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我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他的声音有些发寒,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冒出这么些话来,却仍生出无端的恐慌来。
“……”夜璃歌叹息了一声。
她不能告诉他,她所看到的一切,但她可以选择,要不要爱,要在什么时候,结束这段爱。
傅沧泓,倘若我的死亡,能终止所有的灾难,我不惜以生命,摧毁你攻城掠地的意志。
父亲说,歌儿,你是这天下,唯一能牵制他的利器。
那时我不懂,也不愿相信。只因你是这世上最为强悍的男人,你的意念有如绝世的宝刀,无坚不摧,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够阻止你,发起最后那场屠天灭地的战争。
《命告》中说,得此女者,既有天下,那么这个女人,倘若死了呢?这天下,是不是可以安宁下去?
……看着怀中的女子,傅沧泓满目悲伤——他的这种宏大的悲伤,自有生以来,一直浓重地持续着,并且将一直持续下去,从前他为自己悲伤,现在他为这份未知的感情悲伤,尔后,他仍然会继续悲伤……
他爱上了夜璃歌,也深知这个女子同样以自己的生命热爱着他,可他们的感情,却始终被重重浓云惨雾所笼罩。
若对方是人,他可以提刀拼杀,若对方是事,他可以不计代价……可对方若是难以玄解的宿命,他也无能为力。
“沧泓……”她忽然抬起染满丹蔻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脖劲,深深地吻住他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