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铧,不要走。”
手被人拉住,鸣烟铧诧异地看着眼睛发亮脸带红晕的男人, 这声音软绵,音尾拖长,听得人荡。漾。
“殷旬, 你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鸣烟铧印象里的那个殷旬,鸣烟铧印象里的殷旬应该是温柔且果断、强大却隐忍、谦逊而骄傲的人。绝不是现在这副撒娇母猫的模样。
难道因为分别了百年,所以特别舍不得自己么。那也不至于两人相逢的第六天才显出来。
对上女子不可置信且清明一片的眼睛,殷旬发涨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突然进入了新的关系领域的殷旬就像得到了一株新的神花,他心里欢欣雀跃巴不得把花捧在手里,一心就想同对方用亲昵的姿势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可这样的亲昵势必会吓住鸣烟铧。殷旬垂下眼睑,遮去了眸中的明明灭灭。
这样的眼神,和六千年前他准备谋划接近鸣烟铧时,一般无二。
“咳……”他偏过头去,咳嗽了几声,“你不在的百年,魔界内战四起,我的身体一天也比一天差。”
他蹙眉抬头,拉住鸣烟铧的袖子,“烟铧别走,陪我一会儿……”
“原来如此。”男人脸上的痴迷退去,又恢复了鸣烟铧熟悉的殷旬。这下子她自在多了,点了点头后倚在殷旬床头旁的墙壁上,怀里抱着把纤细漆黑的长刀,朝他扬起下巴。
“安心调息,我在这里给你护法。等你药都找齐了再走,你别害怕。”
找不齐了……
鸣烟铧不知道,殷旬的药再也找不齐了。
因为不可或缺的一味魔龙草已经被冰池里的鸣烟铧吸收殆尽了。
殷旬冲她感激一笑,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在闭眼后的那一刻,已经成为习惯的谋划在一瞬间便自发织出捕捉猎物的网。
殷旬第一次对鸣烟铧织出的名为友情的网已经牢牢地锁住了猎物。那么这一次呢……这次的网,还能否像上次那样有所收获。
殷旬不知道,但他相信,徐徐图之,十年不行百年、百年不行万年。日子还长着,总有一天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鸣烟铧,三界之内数万年之中,这是殷旬第一次那么渴望同一个人贴近。
殷旬不管这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想要得到她、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这样强烈的欲望之下,到底是归于什么情感他根本不在乎。
总归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殷旬这生都从没经历过。而如果对象是鸣烟铧的话,他就要最亲密的那种感情。
……
天界·东陵宫
“静心。”
卫黎一僵,随后低头道,“是。”
他刚从帝君那里回来,赶着去见从冰池里出来的烟铧,本想着替她好好调息一番,却被鸣阡鹤召了过去。
长长的银发曳地,在男人身后一泻千里。卫黎看着这一片犹如冰丝绸缎一般的长发,心里挂念着自己双生,忍不住有些一心二用。
“浮躁。”男子闭着眼睛,却一语道破卫黎的心境。那如冰似雪的声音继续响起,“她不在天界。”
“不在?”卫黎睁眼,鸣烟铧刚刚从冰池里出来,元气大伤,这会儿能跑去哪里……
不,有一个地方——魔界。
卫黎眯起眼睛,有些生气了。
他是同意烟铧有自己的小秘密,就连她为了魔界的那个人屡犯军纪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是、但是她怎么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别人不知道冰池的威力,卫黎可是一清二楚。鸣阡鹤的任何决定,都无人敢违背。但是卫黎这次敢跑去求帝君的圣旨来压鸣阡鹤,就是因为他知道——烟铧撑不住了,她会废在里面的。
可笑自己最亲密的双生在自己救她出来后,连见都不见他一眼,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去见那个魔族!
卫黎低头,指尖微颤。
烟铧……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已经为了他不顾一切了么……
“弟子…还有事情未处理,先行告退。”他叩首之后转身大步朝魔界赶去。
身为双生,两人不止默契,甚至能感知对方的大致方位。
卫黎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已然在握。
男子墨色的瞳中一片阴沉。
除魔卫道,神族本职。
以前是他顾念私情,太过放纵她。从今往后,他身为天界储君,必定好好误入歧途的臣子。
绝不姑息。
……
神殿之内,那抹黑白色的人影微动。鸣阡鹤瞌上了眼睑,面上一如既往的万古不波。仿佛被静止的殿内只有坛中的相上冒出袅袅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