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不曾说话, 显然是默认了的, 冷世欢却是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何必呢,不论如何, 这药我总归是要吃的, 趁热也好。”
秦岳拿帕子替她抆了脸庞,脸上俱是宠溺,虽是面带微笑, 眼底那浓浓的哀伤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了:
“嗯,这药迟早你都是要喝的, 我晓得。让我喂你罢,今后你喝的每一口药,都让我来喂你罢。”
饶是他尽可能的说的云淡风轻, 语气中的悲凉之意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冷世欢看见他颤抖着的手将药递到自己嘴边,也能猜想他的心底究竟痛到何种地步:
“秦岳,你又何苦这般...我...”
秦岳却是打断她的话,用如冷府之时一般的宠溺语气:“阿欢,吃药了。什么都别担心,好好吃药。”
冷世欢吃下这第一碗药,便注定了再不能回头。本以为秦岳会同她继续置气下去,却是没有的。他喂她喝了药,还用从未有过的声音柔情似水道:
“孩子太闹腾了,怕他来吵着你休息,不若过几日再让他来陪你。好了,你好生歇着,我出去处理事情,晚些来喂你喝药。”
冷世欢晓得,他是担心自己会怕,怕自己吓着孩子,是以过几日好了,再见也是好的。是以,便也听了他的安排。
如是过了好些天,秦岳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冷世欢,恨不得要将她捧上天才好。待冷世欢身上所有的疤都没了,面色还越来越好,越瞧越嫩的时候,众人都明白了。
这是毒起作用了,说来是另一种解药,不过是提前透支生命罢了。冷世欢一日比一日水嫩,便代表着毒一日比一日深。
这日冷世欢已然能下床四处活动了,秦岳陪着她逛院子,冷世欢突然问起:“秦岳,你这般日日陪着我,朝政要怎么办才好?”
秦岳仍旧笑的宠溺,一面扶她坐在亭中,一面将身后人捧着的图纸打开来给她看:
“朝廷不缺我一人,你莫担心了。来看看,我们两个的埋骨地单独建一处可好?
就在扬州,这儿有座无名山,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人烟罕至的古林,两面环水。我让人瞧过了,那儿一年四季都是冷的浸骨的,明明能见着阳光,就是那般冷的骇人,也是难得。
毕竟连绵起伏的古林靠着的山,着实大的令人叹为观止。届时我让人去为我俩修墓,造上险峻机关。嗯,然后运上无数冰块进去造冰室,我试过的,冰块到了那儿一点儿都不会化。
我的阿欢,便是死,也是美艳不可方物的,这么美的阿欢,我怎舍得再也见不着。他年我也去了之际,就吩咐嘉言断了那古林能去的道儿。就我们两个人长眠于此,谁都不能打扰,可好?”
这一月来,两人无数次谈冷世欢身后事,却是再没有哭哭啼啼的,都含笑面对。表面上都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可心底下都明白,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你选的,自然是好的。何况今后还能同你在一起,那样也好,省的你离了我便拈花惹草。
只有一样,我喜欢琼花,你可得想了法子给我弄进去,也别谢了,否则我可不依。”
扯着秦岳的袖子撒娇,一切好似同冷府那时没什么两样。可冷世欢知道,不一样了。再冷家之时,自己风华正茂,还有大把的日子可活。
如今,那个一无所有的秦岳什么都有了,自己却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可这样的秦岳,这么坦然面对这样结局的秦岳,怎会是自己所认识的秦岳?
是以,冷世欢特别担心,她怕了。扯着秦岳的袖子紧了紧,仰头看着秦岳:“秦岳,我害怕,我不想死。”
秦岳温和的摸着冷世欢漆黑的发,替她拨正头上的精致步摇,又替她理了理额上的华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