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才毕竟当过几年的县令,觉得常远侯的说辞有些漏洞百出,昨天那有毒的菜如何解释?
他质问常远侯,常远侯阴着脸,道,“宝珠的丫头是帮忙端过菜不假,可这怎么能证明毒是宝珠的丫头下的。相反,燕娘的丫头才更可疑,那菜从厨房到院子,都是她一人提着,若是被他人诱之以利,一路上有的是机会下手。”
“侯爷,下官也斗但问您一句。您说没有证据证明平小姐的丫头下毒,敢问您有证表明是燕娘的丫头下的手吗?”
“没错,这两个人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反倒是在葛氏的丫头屋子里,搜出了药粉。此事依本侯看,再明了不过。”
葛郡公怒气冲冲地站出来,“常远侯,你莫要血口喷人,谁那么蠢,下过毒还留着东西让别人抓个正着?分明是个粗浅的陷害之局。你们侯府仅凭这个,就休了我女儿,为了给自己女儿开脱,还想将脏水往我们郡公府泼。我告诉你,要是大理寺不敢得罪你,我就去陛下那里说理,我就不信,是非黑白岂是你一人说了算?”
“本侯并未污葛家的名声,千桃已死,也确实是在她的屋子里搜出药包。无论她是受何人指使,或是自己胆大包天毒死燕娘,葛氏确实有不查之错。”
葛郡公眼一冷,“就因为她失察,你们侯府就要休她,是不是太过欺负人?”
“此事本侯也是方才得知,许是世子一时气盛,本侯自会劝他,郡公不如先回去。咱们两家是姻亲,这么闹着不好看。”
世子夫人止住眼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葛郡公叹一口气,总不能真的让女儿被休,他丢下狠话,气呼呼地离开侯府。
这个案子到现在,要么就是死无对证,要么就只有猜测,就算真是千桃下的毒,也不能证明就是受世子夫人指使。洪大人再怎么秉公办事,总不能将葛氏抓起来用刑。
赵书才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满意,他们赵家死了一个女儿,平家人包庇真凶,将葛氏推出来,这下死无对证,硬是推说一个丫环自己谋害主子,侯府不会是想糊弄他们吧?
“侯爷,那丫头就算胆子再包天,也不可能会毒害主子吧?”赵书才盯着常远侯问道。
常远侯冷哼一声,“这你可得好好问自己,赵燕娘是个什么脾气,你做父亲的不会不知道吧?她自嫁进我们平家来,闹得我们侯府整天不得安生,府中下人,哪个没有被她骂过,甚至不少都挨过她的板子,你说就算是有人心生怨恨,难道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赵书才语噎,燕娘那性子确实不讨喜,自嫁入侯府后更加目中无人,连娘家人都不放在眼里,真是让侯府下人怨声载道,也是有可能的。
但燕娘总不能白死。
“那依侯爷的意思,是就这样了结,燕娘的死是一个丫头害的,那丫头也死了,所以一命抵一命,我们赵家就得认这个栽,是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燕娘被人害死,本侯也十分痛心,也会补偿你们一二,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侯府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办到。”
赵守和站在赵书才的后面,早已是愤懑胸腔,侯府是想用银子和权势压他们?
洪大人立在一旁,道,“侯爷,千桃是被人掐死后丢入井中,下官以为,应该还有幕后之人。且千桃送的是点心,而昨日剩菜中千真万确是验出有毒的,此事还未能查清,颇多疑点。”
常远侯看着洪大人,“不过是家宅内务,不敢再劳烦洪大人。今日是太子大婚,本侯会进宫面圣,洪大人请回吧。”
洪少卿为官多年,深知此事其中必有隐情,但陛下也有过旨意,等太子大婚之后再审,今日确实不太适宜。
原本留在侯府的人也不撤去,他自行一人离开。
赵书才不肯走,燕娘尸骨未寒,真相未明,不能入土为安。常远侯也不管他,任由他们父子留在赵燕娘原来的院子里。
常远侯府的这些破事,早已传到宫中。东宫的宫殿内,平湘一人独自坐在新房里,龙凤喜烛一直烧到天明,太子也没有踏进新房。
她哭了一宿,太子表哥果然是因为侯府的事情,开始嫌弃她。
等到去向帝后敬茶时,太子才现身。平湘抆干泪水,小心地察看太子的脸色,果然太子的脸色十分的冷淡,甚至眉宇间还有一丝阴鸷,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
她死死地忍住泪水,跟在太子的后面。
皇后昨日似乎也没有睡好,脸色有些白,祈帝低声劝慰,“侯府之事,你不必太过忧心,免得伤了身子。”
“多谢陛下挂心,臣妾无事。只是父亲一早就送信进宫,说是那事已经水落石出。都是宝珠的丫头擅自做主,见宝珠受了气,想着给主子出气。事发后,为了掩罪,栽赃给葛氏的丫头。现在真相大白,给葛氏的休书也撕了,已派人去葛郡公府里好生陪罪。只是府中才办喜事,又要办丧事,父亲必定心力交瘁,臣妾于心不忍。”
祈帝冷哼一声,“不如朕就给他放几个月假吧,也让他好好整顿侯府,侯府最近闹得确实有些不像话。”
皇后大惊,“陛下…”
“岚儿不必再说,常远侯早年确实立过大功,为保祁朝江山,立过汗马功劳。可于内宅上,真是太过无知,之前由得祁梅胡作非为,现在又看着府中下人乱来,若是再不修内宅,朕怕他不能专心朝事。不如休假几个月,让他好好反省。”
“陛下…臣妾…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皇后说得无奈,带着一丝伤感。
太子和平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帝后二人脸色都不算好。皇后勉强挤出笑意,喝了他们的茶。
平湘的眼睛红红的,咬着唇,一脸的委屈。
皇后用眼神安抚她,对太子道,“尧儿,本宫听说你昨日未进新房,可有此事?”
“回母后,确有此事,昨夜儿臣正为一事困绕,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关在书房中独自琢磨,倒是悟出一些道理,忘记洞房之事,是儿臣的错。”
“你重学业是好事,却也要分轻重缓急,昨夜是你大喜之日,再如何忙也不能冷落湘儿。好在湘儿是个知礼的,没有哭闹,今日你可不许再留在书房。本宫和你父皇都等着抱皇孙呢。”
“儿臣遵命,母后。”太子恭顺地应下,平湘心里舒坦不少。
皇后又对平湘道,“湘儿,你现在是太子妃,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太子事多,你做妻子的要多担待,切不可由着性子闹腾。你们新婚,本宫也不是什么恶婆婆,这一早一晚的请安,就免了。你照料好太子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是,母后。”平湘更像是吃了定心丸,看来姑母还是疼她的。
太子和平湘离开后,皇后问琴嬷嬷,“上次送到胥府的果子,雉娘吃得可还爽口?”
“回娘娘,胥少夫人就爱吃果子,听说用得极好。”
“那就好,你再送些过去,永安那里也送一份。”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祈帝听到她们主仆的话,似随意般地问道,“胥家少夫人爱吃果子?”
皇后娘娘这才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意,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生动起来,“臣妾也是听到一点风声,雉娘怕是有喜了,胃口不佳,就爱吃新鲜瓜果。可眼下这时令,果子少,有钱都难买,臣妾就想着,将自己的那些份例,匀些给她。”
“原来是这样,这些个果子之类的,朕倒是不太喜欢,不如你派人将朕的那些也送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