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起淮很好,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陆起淮听着耳边萦绕着的这句恍若喟叹的话,先前紊乱的心神好似一下子就平静了,他什么都不曾说,只是揽着人腰身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他就这样抱着她,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轻轻合上了眼。
外间寒风呼啸,而他却觉得通体生暖。
陆起淮便这样环抱着她,只是在想到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伸手轻轻托起沈唯的脸,脸上神色复杂,口中也是略带犹疑的一句:“沈唯,我…”
沈唯耳听着这道声音便掀了眼帘朝人看去,眼看着他面上的神色,不等人说完便已笑着出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伸手覆在陆起淮的手背上,目光仍旧落在他的脸上,口中是跟着一句:“你是不是在为难现在还不能娶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平和,就连神色也未有什么改变。
可就是这样,却越发使得陆起淮垂落了眼帘,就如沈唯先前所言,他的确还不能娶她,他伸手握住沈唯的手,口中是一句:“我…”
沈唯眼看着陆起淮面上的神色却是轻轻笑了笑,她伸手抵在陆起淮的唇上,却是阻了他继续往下说。她知道陆起淮现在还不能娶她,且不说陆起淮现下还占着陆步巍长子的身份,就说他这一条荆枣之路,危险重重,赵准素来又是个多疑的性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堂堂正正得在一起?
可是,她不介意…
她不介意这一纸婚约也不介意什么高堂对坐、明媒正娶,她现下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喜欢陆起淮,而陆起淮也恰好喜欢她罢了。
沈唯想到这,眼中却是又泛开了几分笑意,她握着陆起淮的手,而后是在他的注视下温声说道:“我从来不介意这些,只要你是喜欢我的,你的心中只有我一人,那就够了。”
这是她的心中话。
她从来不认为明媒正娶、一纸婚约能代表什么,若是彼此没了情意,纵然真的成了婚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自在。
陆起淮看着沈唯脸上仍旧挂着的笑意,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却还是什么也不曾说。他只是握着她的手重新拥她入怀,外间寒风仍旧不断,而他就这样拥着她哑声说道:“我心中总觉得委屈了你。”
他这一生还从未觉得亏欠过谁,可他却觉得亏欠了怀中人。
他想堂堂正正的娶她,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与她行大婚之礼,可如今…陆起淮想到这却是又垂下了眼眸,他的目光一寸又一寸流连得滑过她的脸颊,而后他是握着沈唯的手,郑重得向她保证道:“沈唯,我答应你,等到事成之日,我会牵着你的手走过那九十九个阶梯,昭告世人,让世人都知晓你是我赵睢的妻子。”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
陆起淮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皱了眉,他握着沈唯的手,口中是一句:“你不信?”
“不——”沈唯笑着回握住陆起淮的手,而另一只却是撑在他的脸上,她的指尖仿佛流连一般得轻轻拂过他的眉眼,而就在他的注视下,她柔了嗓音与人说道:“我信你所言。”
她信陆起淮现下是真心的。
世上之事瞬息万变,她无法保证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一直如此,可她至少能够确信,如今的这个眼前人是真正得爱慕于她…既然人生苦短,倒不如及时行乐,至于日后的事,且日后再说。
沈唯想到这便笑捧着陆起淮的脸,轻轻在他的唇上映上一个吻,只要陆起淮不背弃她,那么她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他的身边。
陆起淮察觉到唇上传来的热度,他的手撑在她的腰上,而后是加深了这个吻。
外间寒风不断,而里头却是一片暖意。
…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缓停了下来,而外头候着的两人却一直不曾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锦缎布帘才被人从里头掀起,陆起淮率先走下马车,而后他是朝身后伸出手,却是扶着沈唯一道走下了马车。此时夜色已深,就连影壁这处也没有什么人了,陆起淮伸手重新替沈唯戴好了兜帽,而后是看着她说道:“等回去,记得让水碧再替你抹一遍软玉膏,这些日子别碰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柔和,就连声音也很是温和,等到沈唯点了头,他才松开握着她的手朝水碧嘱咐道:“照顾好夫人。”
水碧耳听着这话自是忙恭声应了一声。
余后她也不曾说话,只是扶着沈唯往内院走去。
而影壁这处——
陆起淮却是直到瞧不见主仆两人的身影才收回了眼,此时夜色深沉,这处的灯火也不算明亮,他敛尽了脸上所有的情绪,而后是微微垂了眼朝身侧低着头的明路看去。他什么都不曾说,只是负手淡淡看着他。
纵然他此时什么都不曾说,可他身上的这一抹气势也是令人无法忽略的。
明路跟着陆起淮也有一段日子了,等到陆起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便忙跪了下来,他屈膝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剑撑在地上,口中是跟着一句:“属下自从跟了主子后便是主子的人,绝不敢有二心。”
陆起淮耳听着这道声音也不曾说话,他只是仍旧微垂着眼看着明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了口:“起来。”而后,他也未再多言,只是迈步朝外院走去。
而明路却是等陆起淮走后才起了身,他想起先前主子落在身上的那一眼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知道倘若他敢胡乱说道什么,绝对不可能活过今夜…明路想到这便又敛了心中的思绪,无论主子和国公夫人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这都与他无关,他的任务只要护好主子的安危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他不用知道。
…
等到翌日清晨。
沈唯因着昨夜未曾睡好,起来的时候也有些晚了。
秋欢原先就一直侯在外头,如今听着里头的动静便端着一盏蜂蜜温水走了进来,昨儿夜里不是她守夜,她也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她眼瞧着夫人已经半坐起身便把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而后她是从一侧的架子上取过一件外衣想替人披上,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便瞧见了沈唯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秋欢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这伤口虽然细小,却有些深,一看便知晓应该是什么刀剑之物留下的,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
沈唯耳听着这话自是知晓她是瞧见了伤口,她的面上也未曾有多余的神色,只是软声安慰人一句:“别担心,不过只是一些小伤罢了,等回头你去取件竖领的衣裳便瞧不见了。“
秋欢耳听着这话还想说话,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外头便传来一声通禀:“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一章,早八,晚八~
第109章
沈唯耳听着这话, 握着茶盏的手便是一顿。她半拧着头朝那块锦缎布帘看去, 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开了口:“让她先去回话, 我修整一会便去给母亲请安。”
外间的丫鬟闻言自是忙恭声应了一声。
而沈唯手握着茶盏, 一时却未再说话,她的指腹轻轻滑过茶壁上的纹路, 她能猜到今日谢老夫人叫她所为何事,想来应该是陆起淮已经与她说了此事。她想到这便又伸手轻轻拂过脖子上的那道伤口, 沈西风知晓此事后发了这么大的怒气, 那谢老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