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沈唯眼瞧着陆起淮这幅样子却是忍不住想起当日在春猎的时候,他越过人群朝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那一眼无波无澜没有丝毫情绪,却又好似饱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个目光…

不是属于少年人的目光,倒像是饱经了沧桑和世事。

沈唯总觉得陆起淮的身后好似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些日子她也曾想过许多,无论是赵纨等人对陆起淮的态度还是书中的桥段,她都细细回想过许多回。往日她不曾多想倒也未曾觉得什么,可如今回想起书中的内容,倒是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或许把这些关键想清楚,那么陆起淮的这个秘密也就能够得以知晓了,只是这些头绪每每牵绊在一道却又有些扯不清楚了。

陆起淮自然也察觉到了沈唯看过来的视线,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握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抆拭着手,而后是掀了一双凤目朝人看去,口中是笑谈一句:“母亲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唯耳听着这道声音倒是也回过了神。

她的面上仍旧是如常的模样,耳听着这话也只是淡淡说道:“没什么…”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把手上的帕子置于一侧,尚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外头倚琴却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倚琴的手上握着一道烫金底绘着祥云的帖子,眼瞧着沈唯循声看来便朝两人各自打了一礼,而后是直起身子与沈唯恭声说道:“夫人,宫里给您下了帖子,皇后娘娘请您明儿个进宫。”

沈唯闻言,倒是也未说什么。

未央宫的那位这个时候邀她进宫自然是为了陆起淮的事,且不说陆起淮心中是怎么想的,可如今在旁人的眼中,他早已被定义为太子的属臣。何况陆起淮当日又在围场上救了陛下,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自然要多加慰问几句。

因为她想到这也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知晓了”,跟着是又一句“让门房去准备好明日要进宫的马车”。

倚琴耳听着吩咐自是忙应了一声,待又朝两人一礼便往外退去了。

沈唯见人退下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她抬了手由墨棋扶着起身,而后是朝陆起淮那处看去一眼,原是想与人说道一句“早些回去歇息”的话,只是眼看着陆起淮的面容较起先前却要微沉几分,就连眼中的神色也要比先前多些淡漠。

她顺着陆起淮的目光看去,便见他一错不错注视得正是原先倚琴送来的帖子…只是等她再朝陆起淮看过去的时候,他的面上却又恢复了原先的清平面容。

陆起淮放下了手上的帕子站起身,而后是朝沈唯拱手一礼,口中是道:“既然母亲还有事忙,那么儿子便先行退下了。”

等这话一落——

他是又朝人拱手一礼,而后便往外退去。

沈唯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好似每次提到皇宫的时候,陆起淮的态度都有些不同寻常…上回去花灯节的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那回她以为是陆起淮为了上位,可如今呢?

如今他已经是陛下亲封的三品大官了,已无需再通过别的办法上位了。

那么为何陆起淮会有这样的神色呢?

身侧的墨棋不知她为何不动身便轻轻唤了她一声:“夫人?”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倒是收回了眼,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转过了身子往里头走去…可心下的思绪却还是未曾间断。

西院。

窗外明月高悬,而屋中的烛火也很是通明。

如今已到了晚膳的时辰,可屋子里的人却谁也不曾动身…他们端坐在椅子上,面上的神色却都算不得好,纵然是素来温润的陆起宣此时的面容也黑沉得不像样子。只要想起与陆起淮的两次交锋,他这心下就好似如滔天怒火一般,没法平息。

“父亲,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得看着陆起淮平步青云?”

说话的是陆起言,等前话说完,他眼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不曾言语便又跟着一句:“他不过就是救了陛下一回,如今竟然能够与你在朝中平起平坐,父亲,要是再这样放任不管…日后只怕这国公爷的名号也得落到他的头上!”

他这话一落——

屋子里的气氛却是又沉闷了许多。

陆起宣虽然不曾说话,目光却也朝陆步鞅那处看去。

而坐在陆步鞅身侧的王氏却不比陆起宣,她说话本就没个遮拦,这会未听见陆步鞅开口,索性便自行说了话:“是啊,老爷,要是真让他成了国公爷,日后哪里还有咱们的好日子?”等这话一落,她的声音便又添着几分狠厉:“早知道这小子这么难缠,当初就不该让他进门。”

陆步鞅耳听着这话终于抬了脸。

他仍旧端坐在椅子上,面上的神色与往日好似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搁在桌案上的却不自觉得收紧了几分。

屋中烛火通明,可也不知是不是靠近陆步鞅这侧的烛火烧得太久的缘故,这会便已呈现出几分昏暗,打在他的身上也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样子…自从在朝会上知晓此事的时候,他的心就没平过。

这么多年,他在朝中汲汲营营,无论面对什么事什么人都可以面不改色。

可今日…

他却差点绷不住了。

陆步鞅想起朝会后有不少官员笑着与他恭贺,说道什么“恭喜陆大人有这样一个好侄儿,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实在是陆家之福啊…”那些人虽然嘴里说着道贺的话,可眼中的神情大多却都是带着嘲讽的。

如何不嘲讽?

就连他都觉得这是天大的讽刺。

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只是得了个三品侍郎,偏偏他的这位好侄儿一上来就与他平起平坐。

陆步鞅想到这,撑在桌案上的手便又忍不住收紧了些,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合了合眼,待把心下那股子气稍稍平了些许才开了口:“陛下亲封,这是看得起我们陆家,若是让旁人听见传到陛下的耳中,便是大不敬。”

等这话说完,他是又跟着一句:“日后你们不许再提及此事,无论是官位也好还是国公爷的位置,自有母亲和陛下做主。”

陆起言和王氏听他这般说道自是还想再开口,只是眼看着陆步鞅看过来的眼神便又不自觉得闭了嘴。陆步鞅见他们止了话便也未再开口,他起了身往外走去,只是在路过陆起宣的时候说道一句:“起宣,你随我出来。”

陆起宣闻言自是忙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