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抓住荷兰人的主力,不敢掉以轻心的常天远只好一面护卫龙骧军、神策军及安南、越南、占城等国部队在爪哇登陆,一面派出信报船广泛的搜寻荷兰舰队的下落。可没曾想,得知夏荷战争爆发的兰德生中将反而带着舰队对马辰、巴厘巴板等华夏镇守府实施炮击,几乎彻底摧毁了华夏两处军港。等到常天远闻讯赶去增援,兰德生中将却虚晃一枪,通过龙目海峡南下天竺洋,消失不见了。
战事的发展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荷兰人完全可以利用爪哇南部港口进行补给和休整,而劳师远征的夏军反而要揣测荷军下一次出现的地点,担心荷兰人是从巽他海峡钻出来呢?还是走龙目海峡原路返回?亦或是在更东面的松巴海峡出现。
面对这样的突发局面,常天远只能一面派人通报香料群岛方面,预防荷军的突袭,另一方面死守爪哇海西部海域,以护卫华夏联军的海上补给线,静候龙骧军等部对巴达维亚的进攻结果。于是,夏荷之战的重点转到了陆战之上。
刨开在香料群岛、望加锡、努沙登加拉群岛、苏门答腊岛的驻军,荷兰人在爪哇还有两万余人的兵力,其中战前组成的殖民军有五千余人。不过因为万丹人和马打蓝人的起义,荷军被迫分散镇压,所以在巴达维亚一线只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老兵更是不足四千。
而夏军除开用于控制整个邦加岛、勿里洞岛的部队及派往苏门答腊支援巨港苏丹的部分力量外,在巴达维亚登陆的部队还有一万六千人之多,即便扣除辎重、中垒等部及晕船和生病者,能用于作战的也超过一万一千余人,虽然兵力上看似不如荷军,但无论在技战术上还是在装备、士气上都远远超过了荷兰守军。
鉴于巴达维亚的城堡内根本无法驻留万人以上的部队,不战而退守城堡也不符合这个时代欧洲战争的特点,因此犹豫再三,巴达维亚守备司令扎兰顿将军还是以欧洲殖民者固有的优越心态决定率部与夏军进行野战。
“各位父老,本官奉圣上之命前来征伐红夷,还请诸位父老能鼎力相助。”战事还没有开打,一帮移居巴达维亚的中国移民便纷纷前来劳军,不过,劳军是假,探听华夏战事是真,还有人奉上金银,希望战事不要祸及华人社区,对此,由武卫军第五师师统制转任龙骧军第六师师统制的刘文来皮笑肉不笑的跟这些所谓侨领甲必丹们打着哈哈。“此役,朝廷是下了大决心的,一定要把红夷在东天竺各地的势力连根拔起……”
在场的侨领们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人开口问道:“朝廷要征讨不从,将爪哇化外之地转为本朝疆域,这是开疆辟土的大好事,我等小民一定鼎力襄赞,只是我等毁家为国并不足惜,就怕,就怕红夷不肯罢休,战事绵延,祸延子孙。”
“这么说,这位父老是不相信朝廷的力量喽?”刘文来的目光一凝。“也罢,空口白牙说来也无人相信,各位父老或可以两不相帮,但丑话说在前面,圣上最恶汉奸,谁要是数典忘祖暗助红夷,休怪朝廷将来严惩。”
“将军说得哪里话。”当即有人表态道。“我等恭迎朝廷天军还来不及,如何能做那汉奸。我姚家愿供输军前大米一千石,以此略表海外子民向慕朝廷之心。”
姚家一开头,什么王家、黄家的,也纷纷开口捐献,不一会就报效了足够万余大军吃两年的军粮,至于猪、牛等肉食更是多达数百头,甚至还有一部分金银珠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侨领们表示恭顺,刘文来这才转嗔为喜:“如此本官多谢了。”
见到刘文来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有个别甲必丹便乘机问道:“请教将军大人,不知道驱逐红夷之后朝廷会如何处置了爪哇。”
“朝廷将在爪哇保留椰城(巴达维亚)、三宝垄、泗水三处镇守府和芝扎拉通商口岸,其余爪哇之地将依旧有万丹、马打蓝两国算端统领。”因为苏门答腊和爪哇都有悠久的历史和成熟且不易同化的文化,而且又无法屠戮一净,所以郑克臧并不打算接手整个爪哇和苏门答腊,只准备保留最高宗主权及垄断地区贸易,当然,一定量的驻军还是需要的,这些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只有铳炮才能告诉它们顺从华夏的权威。“不过朝廷会跟两国算端签订条约,敦促其保护境内华夏子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各位父老尽管安心好了。”
“朝廷只准备开镇守府和商港?”几个侨领对视一眼,接着患得患失的继续问道。“那原来交给红夷的税朝廷不准备继续收了?”
甲必丹也是包税人,通过包揽税收,他们从中捞取了很大的好处,因此并不希望华夏废止了这项制度,但这不过是奢望而已,就听刘文来身边东天竺大都护府爪哇安抚使陈元基回应道:“关于税收,朝廷自有体制,镇守府和开口商港自然必须一体遵行,至于万丹、马打蓝两国份属外藩,自然不需要纳税,只要按时朝贡即可了。”
在场侨领顿时面如死灰,此时就听陈元基继续道:“朝廷也知道各位父老会因此受到损失,所以朝廷特许爪哇、巨港等地商贾专营香料贸易三年,届时只要各位按照朝廷跟戈阿、德拉地等国谈下来的条件经营,三年赚三十年的收益是轻而易举的。”
侨领们顿时眼热起来,纷纷追问香料贸易的章程是什么,只有部分擅于察言观色的发现刘文来眼中露出的那抹嘲讽的神色,这才知趣的起身告辞。至于如何进行香料贸易嘛,还是等夏军真正打赢了这一仗再说。
“怪不得有人说这些海外人是弃民呢?”等到侨领们退下后,刘文来抱怨道。“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一个个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刘大人,你这话就说错了。”陈元基摇了摇头。“不是朝廷遗弃他们,而是他们遗弃朝廷。”话出口,陈元基觉得重了,于是挽救道。“当然,这也就是那些有财有势的,普通百姓出海也是当初没有国内生路,不得已而为之的。”
刘文来笑道:“大人不必忌讳什么,武人不得干政,我自不会对外人说三道四的。”
“他们现在也算是朝廷子民了,下官又何必忌讳。”陈元基也笑了起来。“不过,本官只是给他们画饼充饥,能不能落实了,还看大人这边一锤定音呢。”
“要是红夷固守城堡的话,只怕还无法一锤定音啊。”刘文来脸色严肃起来。“好在,刚刚得了两年的粮食,就是硬耗,也能把红夷给围死了。”话虽如此,但刘文来知道,长久围城并不可取,一旦荷兰从国内调来援军,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枣手。“陈大人,本官军务在身,就不跟大人多说了。”
陈元基会意的主动提出告退,可还没等他出了营帐,一名中军就前来报告道:“大人,红夷派来一名使者,说是前来邀战的。”
“邀战?”刘文来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好极了,本官正愁红夷窝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呢,让他进来,不,不要让此人有机会窥视我军情况,直接告诉他,留下时间即可,本官接受他们决战的请求……”
“众位大人已经听过职方司的介绍了,目前红夷一共一万五千余人,兵力较我有半数的优势。”接受了荷军野战的邀请,刘文来立刻召开了军事会议。“但荷军多系新近征召的土兵,战力有限的很,唯一能够对战的,不过是四、五千旧军,其中精锐不过两千来自泰西的雇佣兵而已,因此此战我军必胜。只是,胜虽容易,但要全歼却难,一旦让红夷败逃回了巴达维亚城堡,攻城就要费时费力了,所以如何作战,还请各位大人群策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