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昌德宫内,几个神态惊恐的朝鲜文武大臣正向表情懵懂的朝王李爀建言道:“王上,如今逆贼崔氏不经请旨便调兵入京,其篡逆之心已彰,此时王上还留在宫中,旦夕便有不测之险。臣等恳请王上立刻离宫,以免国体动荡。”
因为沉溺酒色而双眼浮肿的李爀却言到:“崔氏乃拥立大臣,寡人深知其人秉性,断无可能有此狼子野心,众卿是不是多虑了。”
边上的大臣再度劝到:“王上,崔氏当年不过一小吏,为搏荣华富贵便敢废立先王,如今他大权久握,焉知其不敢谋朝篡位?”
这么一说,李爀也有些犹豫了,正在此时,一名内侍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王上,不好了,宫外,宫外来了大军……”
李爀大惊失色:“难道崔氏真要谋逆,这,这可如何是好?”
几位朝臣异口同声的劝说道:“王上,还请立刻离宫躲避。”
李爀反问道:“崔氏大军已经包围王宫,寡人如何出得了宫,再者,卿等所言汉阳已经俱在崔氏掌握之中,如此,寡人即便离宫之后,又该躲入何处?”
李爀担心离宫之后会被几位臣子当做人质,不过他也不想留在昌德宫内等死。
正在两难之间,兵部参判尹殿英提出一个建议:“且先派人试试崔党对王宫包围是否严密,若是不甚严密的话,王上或可以出巡华夏国信使馆。”
李爀一愣:“坊间不是传言崔氏勾结华夏嘛?如何又置寡人于虎狼之地呢?”
尹殿英一听就明白,敢情这位朝王看似不理政事,但耳目还是敏锐的,不过此刻他来不及细品其中玄妙,只是解释道:“华夏朝廷只是因为舜皇子入嗣一事才支持崔逆,但若崔逆想要谋夺朝鲜社稷,华夏又如何会视若无睹。”
李爀眯起眼睛思索了半天,这才点头道:“卿说得不错,却是这个道理,眼下就不知崔逆一党对王宫的包围是不是严密了……”
崔英之敢在汉阳大动干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认为如果朝鲜的军政两途已经悉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只要华夏不出面干涉,他的地位便稳如泰山。而华夏又怎么可能干涉呢?毕竟自己清洗的是反夏大臣、护卫的是郑舜官成为朝鲜世子的权利。
然而崔英之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郑克臧一早就决心换马了。
武成五年七月二十五日,被软禁在昌德宫中的朝王李爀便在臣子的掩护下逃出,随即避入华夏国信使馆,崔英之闻讯赶去要人,却被丁安世拒之门外。
华夏使节的态度,让崔英之毛骨悚然,不过他不敢强攻使馆,只能派兵截断使馆内外通讯,同时还紧急调动兵马对海州、镇南浦的夏军实施警戒。但崔英之棋差一招的是,李爀进入华夏使馆的伊始,丁安世已经着人赶往济物浦(仁川)。
八月二十八日,一只被台风蹂躏过的信报船蹒跚的驶入刚刚粗具雏形旅顺港。根据信报船带来的郑克臧的圣旨,两个师的夏军陆师悄然登船,随后直抵济物浦。此时,龙骧军第四师及神策军一部已经牢牢掌握了济物浦的港口。由是,二万余夏军以应李爀之请前来平叛的名义,在水师的掩护下浩浩荡荡的杀向汉阳城。
早在夏军控制济物浦之后,崔宪就下令把主力从平壤调回。
然而崔宪没有想到的是,他所依赖的北方军团已经不可靠。想想也是,作为跟着崔宪一路征战的部队,他们最清楚崔宪的“战神”身份的成色,同时也更敬畏夏军的力量。而且根据朝鲜大小相制的传统,崔宪在北方军团中也达不到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程度。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原本该迅速回防的北方军团走走停停,等到夏军主力都登陆了,他们才沿着麒麟道走到礼成江畔,离着汉阳还很远,显然是赶不及阻止夏军前进了。
崔宪掌握多日的北方军团都离心离德,更不要说貌合神离的汉阳守军了。
但是此时崔宪及崔英之已经无路可退,甚至两人都不敢死守汉阳,因此经过一番权衡,崔宪决议强行攘携汉阳守军出战,借此搏一个死中求活。
崔宪朝鲜“战神”的成色虽然不足,但好歹也有几分本事,于是在出战前的动员上,他大声谴责夏军多次劫掠朝鲜子民的恶性,并再三痛斥夏军雇佣倭寇祸乱朝鲜的不良企图,还别说,真给他激励起部分朝鲜官兵的斗志来。
对于军中上层,临行前崔英之亲自宴请,并且从厚币美妾到升官进爵百般许诺,也成功的让那些西班武臣们表示会打好这一仗,至少能坚持到北方主力军团赶来的那一天。
可惜的是,崔宪、崔英之的努力在朝军离开汉阳之后便化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