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呢,至少要进行到雨季开始。”由于法兰西对广南、真腊、暹罗的窥视,因此安纳森显然对郑阮之间的战事知道的更多。“不过北方的损失很大,据说驻在广州的北方使者这一次要面谒国王,请他派兵助战。”
丹麦人在东方的实力有限,因此很不明白当前的形势,所以有些茫然的问道:“之前不是传闻塞斯里人提议共同出兵被北河拒绝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请求帮助了?”
“我的理解是请求塞斯里出兵助战只是一个借口,最多的还是请求塞斯里提供资金和物资,当然之前塞斯里海军在岘港的行动很有威慑力,北河人也有可能希望塞斯里海军继续调动一部分广南军队脱离横山一线。”安纳森以军事专家的口吻分析道。“也不排除北河摄政王殿下希望得到东宁国王、未来塞斯里皇帝的册封。”
丹麦人又问道:“安纳森先生认为广南能在这场战斗中生存下去吗?”
“葡萄牙人已经失去了澳门,若是再失去广南,那么在东亚的据点就只剩下阿镇了,但阿镇远在苏门答腊的东北部,这也就是意味着失去广南,葡萄牙就将彻底失去东方。”英圭黎跟葡萄牙的关系相对接近,因此对葡萄牙的动向更加了解。“因此即便塞斯里已经警告其不得参与广南与北河的战争,但葡萄牙人一定不会放弃援助广南人的,或许在最危险的时候,葡萄牙人甚至可能亲自参战。”
“葡萄牙亲自参战,那将激怒塞斯里人,到时候塞斯里也许真的会参战。”丹麦人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到。“以塞斯里海军的实力,到时候将会出现一场灾难,对于任何欧洲国家而言,葡萄牙的失败将是一种威慑。”
“我同意你的看法。”宾达也叹了口气,须知道郑藩的海军是英圭黎一手指导出来的,但是如今已经威胁到了英圭黎人自身,在皇家海军的力量不能投射过马六甲之前,他必须承认郑藩的海权。“除非巴达维亚、马尼拉和会安的葡萄牙人联合起来,否则在塞斯里海域,没有人能抵御东宁海军的力量。”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组成联军?这只是一个笑话。”安纳森苦笑着说到。“何况塞斯里海军在香山澳军港就有四艘大型战列舰,除非算上马尼拉大帆船,否则即便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联手,也最多与塞斯里海军一支舰队持平,可是塞斯里还有至少三支同等规模的舰队。”
“也就是说葡萄牙人的失败是必然的喽?”丹麦人有些失望的砸了砸嘴。“可惜东宁国王还允许葡萄牙在广州建立商馆,要是彻底把葡萄牙人排除在东方贸易之外,岂不是更好?”
法国人笑了起来,但英国人却眉头紧缩:“你们说,东宁国王召见西班牙商馆代表是不是有阻止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联手的企图?”
“不能说没有这样的可能。”安纳森却依旧笑容满面。“不过,我看没有这个必要,第一,西班牙人是不会为葡萄牙人出面的,毕竟现在也不是一个帝国的时候了;第二,既然东宁国王了解欧洲,就一定知道,西班牙和荷兰是不可能站在一起的。”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针对这次北河与广南的战争的。我的意思是,一旦未来的塞斯里皇帝将葡萄牙人的势力从东亚海域驱离,他的下一个对手会不会是荷兰人呢?”宾达的推断让其余两人毛骨悚然。“塞斯里皇帝需要我们带来的金银,但是他却不见得会希望身边有威胁塞斯里的军事力量……”
“你是说塞斯里皇帝不想看到欧洲人在东南亚拥有殖民地?因此他会在驱逐了葡萄牙人之后把第二个目标对准荷兰人?”安纳森一边眨眼睛一边自问自答道。“倒也没错,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毕竟东宁之前跟荷兰人之间有着相当大的矛盾,双方还几次发生过武装冲突,而且荷兰人又不如西班牙人能从美洲带来大量的金银。”
“打下了巴达维亚,塞斯里还可以掌握香料群岛。”丹麦人火上浇油道。“为此塞斯里甚至可以和西班牙人分享胜利成果。”丹麦人越说越肯定。“甚至双方可以一起出兵。”
“不要把西班牙人想得那么愚蠢。”安纳森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塞斯里人对付葡萄牙人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付荷兰人一定会引起西班牙人的警觉的,所以西班牙绝对不会帮助塞斯里人一起驱逐荷兰人,塞斯里人也不会需要西班牙人帮助驱逐荷兰人。”
“有道理。”丹麦人也醒悟过来。“其实塞斯里人与荷兰人发生冲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说起来荷兰人比塞斯里人更加讨厌不是吗?”
“当然有关系。”宾达却不同意丹麦人的意见。“或许塞斯里人驱逐荷兰人并不影响我们的利益,但是塞斯里人夺取香料群岛对我们而言却意味着更多的金银流出,因此我认为与其让塞斯里人得手,不如我们先联合起来,夺取巴达维亚。”
“联合起来夺取巴达维亚?”安纳森有些诧异的看着宾达。“这不是开玩笑吧。”但宾达的表现让他确认这不是在说笑,一时间他也严肃了起来。“这件事太大了,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可以报告上去,让王权公司跟贵方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协商吧。”
丹麦人也跟着表态道:“我也要请示公司。”
“那就请两位各自写信吧,但是一定要快,一旦葡萄牙人被驱逐出了广南,接下来塞斯里人对巴达维亚动手也就是一两年内的事了。”
第432章 南巡(六)
“来人,出去问问。”正看着武昌快马送来的奏章的郑克臧忽然觉察到船速陡然减慢,不知道缘由的他便向侍立在一旁的内侍命令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几息后出舱打探情况的内侍回来报告道:“王上,是惠州府率舟船在江上恭迎王驾。”
郑克臧只在五羊城停留了二天一夜,全部日程都是用来接见当地官绅以及外国商馆使节,所谓的广州胜景他是一个都没有去看过、走过,行色如此匆匆正是为了挤出时间赶往香山澳查看现下西洋舰队的状况。不过郑克臧到而不入,却让望眼欲穿的惠州官民有些失落,因此尽管接到上令,惠州府上下还是在珠江上作出迎驾的姿态来试图挽回郑克臧的心意。
“真是哪个时代都一样。”郑克臧半是嘲讽半是感叹的说了一句,随即下令道。“惠州府真是用心良苦啊。着值日扈从大臣晓谕惠州府上下,尔等忠勤之心,孤领受了,速速归去,切勿怠误地方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