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1 / 2)

坐在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大堂上,兵部尚书、江南江西总督、都察院右都御史马齐正神色凝重的望着下首而坐的一干文武大将。说起来,面对郑军的北伐,马齐的准备不可谓不足,然而正是因为处处都要严防死守,因此当郑军果然北渡了,马齐才发现此刻的扬州城内可足机动的兵力不过二万而已。

二万人要去对付五十万北上的郑军必然是螳臂当车,好吧,五十万这个数字只不过是郑军在虚张声势,可即便减去一大半,算成二十万的话也不是马齐能对付的,因此马齐只能寄希望于清江浦、徐州等地的援军能快速开到,不过在援军开到之前,他也只能利用这一年多来抢修的各处城砦实施严防死守了。

主意既然打定了,马齐当即开口道:“海逆猖獗,恣意妄进,我辈报国当在此时。”

一众清廷文武纷纷应诺,马齐便又鼓舞道:“扬州城塞乃本官亲自督建,甚为坚固,城内粮秣足支一年,周城又有红夷大炮不下五十门,海逆虽然兵锋甚急,但绝非旬月可下,只要待到北地援军抵达,胜负必然逆转,到时候本官亲自为各位表功,皇上素来圣明,想来必有不世之赏,望诸位大人自取之……”

“王上,请看。”遥指着远处如卧虎一样盘卧在蜀岗之下的扬州城,同威副将军、勇卫军第二师都统制杨伯康向郑克臧介绍道。“自古要取扬州城必先取蜀岗,不过马齐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为此他在大明寺、甘泉山一线修建了若干个小砦并配备大炮,严防死守。”

郑克臧眺望着不高的蜀岗一时心潮起伏——如今,赫赫有名的瘦西湖尚是一片古运河的河道,五亭桥、白塔、虹桥还踪迹全无,至于长春岭小金山现在还是潜在水底——异时空的景色和现实交错在一起,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恍惚了片刻,郑克臧终于收敛了心神,随手将千里镜交给身边的侍卫,这才向杨伯康探问道:“若是我军仅取蜀岗,扬州之敌会不会出兵相援。”

杨伯康肯定道:“蜀岗关系甚大,若是马齐手中兵力充足,必然会出兵相援的。”

郑克臧又问道:“那若是直接攻打扬州城,蜀岗之敌会不会出兵助战呢?”

杨伯康一愣,随即凝神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蜀岗之敌兵少,多半不敢出援,但其可用大炮轰击我攻城所部,以策应城内守敌。”

“清虏红夷大炮能打多远?”郑克臧的问题让杨伯康再度一滞,没错,就连郑军陆师装备的三寸半(12磅)炮打到两里外已经顶天了,而且此时精度就不用再提了,想来清军虽然奢侈的用铜材铸炮,但射程和精度都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王上,”小声跟身边的参谋商量的一会,杨伯康给出了回应。“蜀岗兵虽少,但我军一旦攻城,总得在侧翼布下监视应变的兵力。”兵法上有未料胜、先料败的说法,对于杨伯康等人的谨慎,郑克臧也是认同的。“另外,扬州护城河已经为马齐所加宽,再加上扬州城外水道甚多,对攻城阻碍甚大,所以臣下以为,不宜强攻。”

“不宜强攻?”郑克臧虽然也不愿意将手中宝贵的野战兵力折损在坚城之下,但是扬州的位置实在重要,因而他皱着眉头说到。“杨卿,昔年张巡死守睢阳,使得安史乱军不得席卷江淮从而保住了李唐天下,如今同理,若是扬州不下,与此次北伐势必如梗在咽呢。”

“王上,臣以为今日不同往昔。”看着有些诧异的郑克臧,杨伯康解释道。“如今本藩北伐是以少打多,以快制慢,若是顿兵坚城之下,四下清虏必然纷至沓来,就算本军届时能一举击溃,但杀敌三千自伤八百,恐怕届时本藩就无力北上了。”看到郑克臧一边听一边点头,杨伯康顿时信心大增。“此外,王上也说过,本藩北伐是因粮与敌,若是不能快速控制苏北粮区,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说得不错,天下粮食就这么一点,我方多一分,清虏就少一分。”郑克臧赞同的应道,北伐除了军事上、政治上的意义以外还有经济上的意义,这一点正是他所特意强调的。“不过,扬州之敌总不见得视而不见吧。”

“王上说的是。”杨伯康小小的恭维了郑克臧一句,接着继续解释下去。“臣以为对付扬州守敌可以围而不打。”郑克臧眼皮一跳,这不是自相矛盾嘛,但他没有立刻表态,反而耐心的听着。“臣所谓的围城并不是以全部大军来围。”说到这,杨伯康不看脸色狐疑的郑克臧,反而命令手上呈上扬州地图,然后在图上指点道。“臣以为可在扬州的东北、西南两处设下大营,各辖两师兵力以为呼应。”

郑克臧敏锐的抓住杨伯康话中的漏洞责问道:“东北、西北两处营地具在蜀岗与城内清虏的夹击之下,若清虏届时以一部牵制一营,主力孤注一掷攻打另一营,岂不是我军反处在敌强我弱、首尾难顾的境地了吗?”

“臣以为只要营寨做得牢固,清军当不至于一战破寨。”杨伯康知道自己这么回答肯定不会让郑克臧放心,于是进一步解说道。“两处营地四个师便有四哨夜不收,清军有所动作必然不至逃脱我军探马;另外,两处营地可设在古运河沿线,如此水师也可照应;最后,臣以为清军炮火多布置在城头,即便能拆运下来攻寨,也只能是少数轻炮,以区区轻炮就想攻陷我两师防守严备之营寨,马齐未必有这个力量。”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法子过于行险了,可不可行当两说。杨卿,你且让你身后与行参谋厅再做仔细推演,必要求得万全。”杨伯康一听便知道郑克臧已经倾向于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当即飞快的命令身后的参谋与参谋厅进行商讨,此时就见郑克臧的目光在地图上梭巡着。“十八个师,滁州方向要两个师,这里又要留滞四个师,剩下区区十二个……”

听到郑克臧的喃喃,杨伯康心头一动:“王上,臣以为,如今不要急于北上,应该先取了泰州、通州一线,如此尽可稳固长江一线,更可以让水师的两个师脱出手来。”

“参谋厅之前倒也有过类似的方略。”郑克臧算得清楚,即便横扫了泰州、通州,可在没有攻克淮安府之前,郑军必然需要处处分兵把守,这么一来,不多的兵力只有减少,没有增加的可能。“不过现而今关键的是安庆之敌何时出援。”

虽然江南还有池州大营进行牵制,但对于安徽方面的敌人,郑克臧还有着深深的顾忌,万一,安徽之敌在康熙的督促下不管不顾派出援兵东进,不要多,只是万人兵马好了,对于进行牵制作战的虎贲军来说都是沉重的压力。

“主上且安心,”杨伯康宽慰道。“安庆距离扬州有数百里之遥,即便是快马,也得一日放倒,再加上清虏政出多门,想来没有这么快作出应对的。”话虽如此,但对于郑克臧一力坚持北伐,杨伯康其实是有一点异议的,在他看来,明郑的势力已经达到了控制的极限,在内部关系尚未理顺,外部条件也不成熟的情况下贸然北伐,结果必然是满盘皆输,然而郑克臧决心已下,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他也只能尽心尽责的为北伐出力。“若是主上尚有忧虑,不如调赣北的宣威军第一师出彭泽威胁望江、宿松。”

“此策大佳。”郑克臧满口夸赞着,其实参谋厅的方略中也有类似的建议,只是此时此地,郑克臧不得不耍一些权谋之术。“来人,立刻着行参谋厅向南京行文,调快船向江西出发。”边上的侍卫刚刚想动身,郑克臧忽然伸手示意。“另外让行参谋厅商议一下,宣威第一师东调之后,是否让乐清伯的部队接防九江、南康。”

“王上,臣以为与其让乐清伯部东移,不如在黄州当面佯作渡江,如此也好迫使湖广的清虏不至轻易东调安徽。”杨伯康继续建议道。“另外荡虏伯部不是取了汉阳府城嘛,可令其继续攻打沔阳、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