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不懂国计民生,”林志达是原礼武镇镇将林福之孙,也算是将门子弟,因此不懂农事也算是正常的,不过不懂并不代表他无知。“但是本官这些日子沿着大田河看了看,发现荒芜的土地还是很多的,这些该不是属于周边苏丹的吧。”
诸葛枫叶不知道林志达此言的意思,只得懵懂的回答道:“倒不是周边苏丹的,只是如今缺少人手,暂时还未曾开垦出来。”
“人力不足却是问题,但咱们不能单单等着北方的移民到来。”林志达显然已经考虑周全了。“待一会就麻烦诸葛大人拟一个文告通传下去,就说本都督鼓励耕作,准予在西渤泥落籍各户持田五百亩……”
“五百亩!”诸葛枫叶惊呼起来,须知道这可是如今户均开垦面积的近十倍。“大人再开玩笑吗?且不说此举不违本藩法度,可各户有没有余力开垦如此大面积的荒地啊!”
“咱们指望不了主上每年都能给西渤泥送来人口,所以就必须用重利来勾引西洋各地的汉民。”林志达很满意诸葛枫叶震惊的样子,在他看来不下次猛药,未必就能收服了这位代理西渤泥都督已经有些日子的长史官。“不过诸葛大人放心,此事并非本官私下的主张,来时已经禀明主上,主上已然许可了。”
听得是郑克臧同意的,诸葛枫叶的心定了许多,不过他还有疑问:“地是好分可人手?”
“人手很快就会有了。”林志达揭开了谜底。“主上已经同意向西渤泥发卖一批西种昆仑奴,每户可以购买十名以下的昆仑奴,如此一来劳力的问题便能解决了,咱们或许还可以从售卖中获取一部分额外的利益。”
诸葛枫叶迟疑了片刻回应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可一户够买十名昆仑奴的话,岂不是昆仑奴的数目要超过汉民了,这,这可是太阿倒持啊。”
“无妨,主上对此早有预判,决议在西渤泥准予汉民持兵甲以震慑奴工。”林志达又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如此一来西渤泥驻军的担子也能从镇戎地方转向扩展领地。”
“扩张领地?”诸葛枫叶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大人,本藩与红夷之间可有约定,不在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和马鲁古等地扩大领地,大人要是公然违背的话,岂不是让人说本藩言而无信吗?主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诸葛长史多虑了。”林志达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本藩与红夷的条约中虽然有在上述地域不再设置都督府的一说,可却从未约定不能在已经设立都督府的地区扩大领地。”说起来玩弄文字,讲究字字珠玑的中国人未必就比泰西诸夷要差了,只是能不能让对手自认吃亏关键还是要看实力的。“束手束脚只能贻笑大方。”诸葛枫叶双眼发直,还待再劝谏几句,就听林志达道。“这件事是主上安排下来的……”
莽莽的黑土平原上,一队骑士正在前行着,突然间前方腾起了烟尘,所有的骑士都下意识的擎住了身畔的武器,此时来人的身影已经看得清楚了,发现是自家人,骑士们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在这四周都是敌人的地方,小心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法门。
“大人,查清楚了,白山沟子只有鞑子一个佐领。”看着迎上来的骑士,跑得满头大汗的高以志一边吼着一边驱使着同样汗水津津的胯下战马快速的接近着。“能打的不过是二三十号,其余都是老弱妇孺。”
化名王克强的叶钊蓄了把大胡子,再加上一路上的风尘之色,让他的外貌看起来把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此时他听闻探哨的回报,脸上的神色一动:“查清楚汉民有多少了吗?”
高以志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在寨子里的没看清楚,但城外高粱地里有近三百来号,不过男丁只是二十来个,其余的想必都被这帮狗鞑子折磨死了。”
叶钊不厌其烦的仔细询问道:“那寨子的守备是怎么个情况。”
“许是男丁不足,所以这些鞑子的看守挺松懈的。”
“大人,干吧。”边上的几名骑手围了上来,他们或是郑军的老兵或是郑军从清军手中解救下来的三藩旧部,但无论是谁,手中都沾有满人的鲜血,亦或是亲朋好友丧生在满人手中。“不过是一个佐领、二三十号马甲,咱们的人手不必他们少了。”
“鞑子好打,可这小三百号人怎么带走?”叶钊为难就为难在这个上面。“总不见得咱们带走一半,剩下一半或让他们自生自灭或交给回转报复的鞑子杀戮吧。”
“大人,何必瞻前顾后。”从鞑子手中侥幸逃生的戚五嚷嚷道。“不动手救人的话,他们迟早是个死,如今还能带走一半多,已经是好命了,再说了,未必寨子里就没有马……”
“好小子,这句提醒的对。”叶钊笑了起来。“那咱们就合计合计怎么动手!”
太阳渐渐升到了天顶的位置,几名懒散的清虏披着不全的衣甲从寨子里走出来,在他们后面跟着几个抬着木桶的汉族妇女,开饭了。饿了一上午的汉族奴隶们有气无力的从田里拢了过来,这是一天中唯一可以吃个半饱的机会,若是不想死的就是挪也要挪到饭桶前。
当然吃食绝不是什么精致的餐点,合着马料一起煮的浓粥有股子怪味,至于一人一张的豆饼更是让正常人难以下咽,不过就是这样的猪食,一众奴隶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个别男丁甚至不怕烫的直接把粥倒入了喉管以便尽可能的捞到喝第二碗的机会。
正当监视的旗人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汉奴的时候,大地突然传来了一阵波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烟尘中数十个骑手正在快速接近着。颜色大变的旗人顾不得面前这些孱弱无力的奴隶,如被火燎到一样,直向寨门口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