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和娘亲?我也是今日才听大师兄提起,方才过来的时候想进去宽慰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进去了。左右无事,世界你若睡不着,不妨与我说说?”
焉蓉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不是她不想说,她也不知道如何说,哥哥和娘亲,她其实都没有见过。
从他手里接过纸笔正想写字,就听见云修“嘘”了一声,支起了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对面的窗户突然破开,师父的身影快速从里面掠了出来追着一道黑影而去,云修本想追上去,转头看了看焉蓉,还是决定在房间里守着她。
☆、暴 露
自打那日太燕门里发现了妖族的踪迹之后,大师兄就着手在门内彻查那妖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连几日松懈了对他们这些新弟子的管束,给了他们偷懒的气儿。
瑶夙也想跟着偷会懒不去练法术不每日早起诵读门规,可他那个师兄偏偏一副以身作则的样子将她拉出来,于是她只能舍弃了床铺,躲在翳珀的羽翼下,心有愧疚地偷懒。
此时她正躺在阴凉的大树底下,翘着二郎腿逗着鸟,兢兢业业地做好她三界第一二世祖游手好闲的本分,不时睁眼看一下不远处顶着烈日劈柴的师兄。
练完功又开始劈柴,这样倒显得她这个师妹没什么正形。
思索了一会儿,瑶夙决定勉为其难起个身,把师兄拉过来一起休息一会儿,甫一起身,就看见云修行色匆匆朝她走来。
看来想走是走不掉了,瑶夙做好了兵来将挡的打算,没想到云修二话不说拽起她就走,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留。
瑶夙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出了十境旖旎的大门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有挣开他,云修这个人虽然不着调,但若没有什么要紧事断断不会这般失态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拉我去哪儿?我还得好好照看着我师兄呢!”
“你那师兄能跑能跳还能下地劈柴,犯得着你来照顾吗?”云修没好气斥了她一句,随即又放缓了声音,连带着脚步都慢了许多。“焉蓉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来,碧叶黄天师父加上我们十一个师兄弟都是男的,照顾一个姑娘总归有些不太方便。”
“焉蓉?你那个师姐?”瑶夙趁着他不防备挣开了他的手,错开一步跳到了他跟前仔细打量,可真是难得能见到云修口齿这般不利索的时候啊。
云修经她这么一提点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直呼了焉蓉师姐的闺名,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去。
“我说你这么急匆匆拉我出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让我去照顾你那个病秧子师姐?云修,我可是上神,你让我给她喂药抆身子,不怕把她身上那点福寿都给折光了?”
“胡说什么!呸!”
云修啐了一口急急忙忙上前想要捂住她的嘴巴,瑶夙左一跳右一跳灵活地避了开去,反拉住云修示意他往一个方向看。
另一条道上十几个弟子由大师兄迹尧领着,浩浩荡荡往十境旖旎而去。
“大师兄?”云修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瑶夙一眼,“这个方向只能去十境旖旎吧?他们去做什么?你师父邀了他们喝酒?”
“我师父巴不得所有人都抱着酒坛子来孝敬他,怎么会叫人来分他的酒!再说了,大师兄气势汹汹的样子瞧着可不像是喝酒的,像拆房子的!”
瑶夙白了他一眼,不打算再和他多说,身形敏捷地蹿了出去,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
云修反应过来想把这位祖宗捞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赶紧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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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尧并未发现尾随之人,领着十几个弟子脚步匆匆,果真一路往十境旖旎奔着去。
十境旖旎偌大的院子只住了三个人,大清早起来亲自下山沽酒的竟陵仙君,偷着懒被云修拖走的瑶夙,和正在劈柴的北胤。
北胤刚抱起一摞柴火准备给伙房送去,直起身来就见一行人气势汹汹进了院子,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但稍微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太燕门见到尊长要行礼,但是没有这种大晌午的一行人特意过来给师伯问安的礼数;师妹方才被云修拽着出了门,离去的时间不长,若是要寻她在路上就能见到。
三者去其二,必然是来寻自己的。
弯身将柴火卸下,北胤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主动迎了上去,拱手行了个山门礼。
“不知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少说这些虚话,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弯子,把福泽金莲交出来,我可以做主放你离开太燕门。”
北胤心下一顿,早知道那日行事过急会漏马脚,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种时候要么敢作敢当坦率承认,要么打死不认赖到底。
他选择的是后者。
跟着迹尧来的弟子显然不知道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还没从将北胤和盗取金莲的妖人联系起来,被指认的人已经一副遭人诬陷的吃惊模样,想申诉又不得不隐忍。
“师兄这是说我盗窃了金莲?那便是说我与妖人勾结……我素来敬重大师兄,师兄可不能乱
说话污人清白,可有什么证据?”
话音刚落,背后忽然袭来一道凌厉的掌风,他只顾着与迹尧周旋不曾留意身后,一时避不开这突然的发难,生生挨下了这一掌,被击得飞出去老远,身子重重撞在院门的门楣上才跌落下去。
瑶夙前脚才踏进大门,上头就砸下来一个人,吓得她大叫一声,才反应过来这狼狈不堪的人正是自家师兄。正想上前扶他起来,跟前忽然又落下一道身影阻断她的去路,正是她那大清早就出了门的师父。
“师父,师兄他……”
竟陵仙君抬手打断,瑶夙只得将话咽了回去,一脸担忧望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北胤,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若要说那晚在他房间门口隐约察觉到了妖气,现在他身上的妖气几乎隐藏不住,但凡有些修为的,都能感应出来。
那个说自己无依无靠、会劈柴会缝补练功勤快、在月色下目光温柔的少年,是妖族么?
瑶夙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子,他们一同拜入师门已有月余,因为师父让他做了师兄便一直替她做能做的活儿,她练功偷懒他便替她瞒着,被捉弄了也只对他笑,这样的人,真的是妖族么?
没等她想明白,那头刚站起来的北胤已经被一只伸来的无形的手掌抓了过去。
方才在他背后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掌门师尊南泽仙君。
北胤嘴里吐出一口血,跪撑在地上,冷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掌门师叔竟然喜欢做这等背后偷袭的无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