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是他们手中鱼肉的娘子这一刻却变成了保他们安然无恙回青山的筹码。世事离奇,大抵如此。
领头大汉偏头看向刚看愣眼了的少年,“大头,护住娘子往前跑,另外的人跟我来将人引开。”
不管情不情愿,所有人都应了是,成为这力量洪流中的一束。
第三日,队伍便彻底甩掉了官府和护卫的追击,改头换面藏进市井里,不见了踪迹。
山贼响马凶恶残暴,宋绘落到这些人手里能有几分活下的可能,顾老夫人虽有心瞒着,但这事已闹得满城皆知,顾愈虽远在汇北,但出事后第三日便知道了。
昨天夜里刚打了一仗,山坡原野散落着兵器尸体。
能用的兵器收起来,已认不出来模样的死尸堆在一处一起焚烧了…还没完全天亮,大家已在为下一场战役做准备。
尸体的焦臭味、渗进泥里的血腥味和潮闷的空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顾愈安静坐在营帐里,垂眸看着手里的信纸,心口一阵翻涌。
那些发闷发痛的情绪在胸腔心肺横冲直撞,像是要将人撕碎揉坏,碾成粉末...
他脑海里闪过宋绘笑容乖巧、满目关切的样子,她替他写祈愿灯也就发生在几日前而已,他离开临安时,人分明俏生生立在廊下...
怎么可能,分明不可能,但白字黑字,容不得他质疑真假。
顾愈越想越觉得荒谬难说,愤怒难平,...但这事偏有顾老夫人夹在其中,这些个恼怒又没有可以发作的对象,他急急喘了几口气,藏在袖袍下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
方沛瞧着顾愈的模样,有些担心的正要讲话。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顾愈似入了魔怔,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来。
方沛急着上前半步,喊了声“将军”。
“无事。”顾愈抆掉唇边的血,抬眸时,眼底一片寒意,“三日内,将这群魏狗赶出汇北。”
汇北一地的战役毫无征兆的走向了高点。而这一时间,宋绘被山贼顺顺当当护到了蜀夋。
匪患盛行,弄得民生凋敝,若是能打下一个山匪寨子那便是升官的功绩。
也不知怎得,这几日突然有了些...乱贼下山,寨子空虚的流言,于是左右县尉府组织起人手打去山上了。
青山贼寇这一听,那还了得,急急往回赶。
宋绘走不得快路,贼首便留了两个人押着她紧随其后。
一群人盯着宋绘,她确实没什么好的法子走,但这看守的人变成了两个,那便多得是空子钻。
等两个交接班时间出了错的人大眼瞪小眼看着空空如也的马车车厢时,宋绘人已经买着了新的马车,往当地人推荐着的农庄去了。
宝和一二一年十月二十六日。
如钩的月色里,平凡的小村庄已入了梦乡。
靠近村口、卖给外乡人的小院里,稍有些陈旧黯淡的光从屋内透出来,隐约能听见些妇人的痛苦的呻/吟声,而后这声音变得低微,余下娃娃响亮有力的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