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一系想的很美好,沈明昌既是梁王的岳父又是战功赫赫的将领,他如今身上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其人在军中和朝中的分量却很重。越王坚信,只要拉下一个沈明昌,梁王一系绝对会元气大伤。
于是这日的大朝会上,就有御史上奏称:忠国公沈明昌在金沙国一站中暗中贪墨了金沙国国库的大量珍宝,并且私藏了金沙国的传国玉玺,其心当诛!
听了这个奏章,隆德帝双眼一眯,沉声道:“奥,竟有此事?把奏章拿上来朕瞧一下。”
小御史闻言,连忙把早就备好的奏章交到小太监手里,然后逐层递到了皇帝手上。
见到这一幕,梁王心里颇有些不自在。毕竟当初沈明昌获胜还朝的时候,关于金沙国的宝藏之事就曾传的沸沸扬扬的。只是当初沈明昌势头正火,隆德帝一直对此事充耳不闻,后来便渐渐的淡了下来。
只是想到当初自家王妃那着实丰厚的嫁妆,梁王心里也颇有些为老丈人担心。同时心里也是颇为恼火,这些日子任由老六那小子如何上蹿下跳,他都一直按兵不动。一是不想争一时的意气,二来也是想着表现一下自己对幼弟们的忍让。没想到这个老六竟然把他的忍让当成了退缩,如今竟大咧咧的打上门来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御史娶的正是定安伯冯家一个旁支家的女儿。
哼,这个老六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不成?真是欺人太甚!
站在金銮殿的众位王公大臣,不想今日竟这样直接的就观看了一场夺嫡之争。众人的眼神忍不住都往梁王和沈明昌身上扫过去。只是这两人都是一贯的城府深厚,岂会轻易让人瞧出端倪来?梁王倒罢了,多少能看出有些不悦来,倒是沈明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站在梁王身旁的六皇子,悄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御座上的父皇,只见隆德帝正在拿着折子细细查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看就是要发火的前兆。再瞧瞧前头梁王面沉如水的样子,越王心里愈发坚信五皇兄这是心里有鬼。而另一旁沈明昌的不动声色则被他看作是故作镇定,越王心里祈祷着,待会父皇的怒火最好再大一点,直接将沈明昌给毙了才好。
隆德帝看完了折子,轻轻拍了一下打磨的圆润光滑的扶手,沉声问:“这折子是谁写的?”
刚才递折子的小御史立马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跪下回道:“回皇上的话,是微臣鲍辉亲自书写的。”
隆德帝重复一声:“鲍辉?”双目在左右御史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又问:“如今是什么品级?”
听了这话,鲍辉心里顿时大喜,莫非圣上是要给我升职吗?当下屏气回道:“微臣是督察院经历司正六品经历。”
“经历?正六品?”隆德帝突然将手里的折子往地上一扔,沉声道:“朕记得经历司的人是不负责弹劾百官的吧?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就算是察觉忠国公有什么不妥,首先也该汇报给上级才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朝堂之上越级弹劾当朝国公?嗯?”
这时,督察院左都御史忙站出来诚惶诚恐的回道:“微臣御下无方,请圣上责罚。”
隆德帝冷哼一声:“你确实是该好好管教一下这些下属了,这样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都能递到朕的面前来,你这督察院都快成筛子了!”说完起身走了。
梁王暗暗舒了口气,看也不看越王一眼,径直走到左都御史之前说道:“不是本王偏着自己的岳丈,不谈忠国公府祖上的功绩,单凭他本人为我们大康立下的赫赫战功,就不该这样被无端冤枉。某些奸臣小人如此无辜中伤大康功臣,实在可恶,这样的人继续待在朝中为官,不说旁人,就是大人您自己也得多加小心了,说不得哪天人家干脆弹劾起你这个长官来了!”
越王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切竟然被父皇三两句的就给化解了,本就郁闷不已。这会子听到梁王的排揎,到底是年轻气盛些,当即忍不住开口道:“五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忠国公虽是五皇兄的岳父,可是五皇兄也不能这样偏颇他。如今事实尚未查清,五皇兄凭什么急着定鲍御史的罪?再者,此事到底事关五皇兄的岳丈,五皇兄难道不该避嫌一些吗?”
梁王冷笑道:“什么事实?父皇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父皇亲口决断,鲍辉所言俱是一派无稽之谈?莫非六弟耳朵不好使?”
一时间越王被反驳的无话可说,梁王一点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接着又说:“以前竟不知道六弟的口才如此敏捷,口口声声的都想着定我和忠国公的罪。只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六弟只管开口指责旁人,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据我所知,这鲍辉娶的可是冯家旁支的女儿,论起来,还是你的表姐夫呢,六弟怎么不记得自己也要避嫌一下呢?”
接着不待越王反应过来,又转身对着左都御史道:“此事,于公于私,本王都不会置之不理,希望督察院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不屑的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鲍辉,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紧跟着,梁王一系的官员都围到沈明昌身边安慰了一番。沈明昌倒是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拱手笑道:“沈某坚信,清者自清,这么多年以来沈某都已经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但还是谢过诸位同僚的关心。”一边说一边与众人一起出去了。
最后,只剩下一些站干岸的官员在那面面相觑,这,明明眼瞅着会上演一场撕逼大战来的?怎么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且不说越王一系如何的沮丧懊恼,就是悠然闻听此事之后也是有些说不清楚的失落,这情景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平淡太多了,还没闹出点什么来就这么结束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夺嫡三
按理说,越王都已经欺上门来了,梁王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真要收拾越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除了当天上折子弹劾沈明昌的鲍辉被罢官免职,梁王竟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直让旁人看不明白。
这日,悠然和方心素在一处喝茶时谈起此事,方心素还有些替沈明昌打抱不平。她轻蹙着眉头道:“也不知道表姐夫怎么想的,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他还只是一味的谦让,一退再退的,这是要退到哪去?以往也没见他这样胆子小啊?难不成就让舅舅白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成?”
悠然说道:“郡主莫急,王爷如此行事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那个上折子的御史不是已经被料理了吗?也算是为伯父出了一口气,至于其他的,想必王爷是要徐徐图之吧!”
方心素轻咬下唇,有些担心的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徐徐图之?我这几次进宫,在那里见到过两次皇上,瞧着他精气神很是不好。京里头甚至有人传言,说是,说是……”到最后,竟哽咽了起来。不论如何,那人到底是她的生父,她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些年能够活的如此的肆意,也跟此人在暗中的庇护脱不了干系。如今眼见这限将至,她又怎能不伤心难过?
悠然只以为她是替国公府和沈湉担心,忙劝慰道:“你也不必太忧心了,娘娘一向睿智,若是梁王殿下真有什么不妥的,娘娘怎能不劝着些?如今她既然没有言语,想必是支持殿下的做法的。你好生想想,皇上就是身体再不好也还是这天下之主。你觉得他会希望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自相残杀吗?”
方心素原也是冰雪聪明之人,不过是被重重迷雾遮了眼睛一时没有看透,听了悠然的话,恍然大悟道:“是我魔障了,这个时候,不争才是争。想必越王此时的争抢正合了表姐夫的心意吧?有一个上蹿下跳忙着抢皇位的皇帝映衬,更加显得梁王殿下孝顺贴心。我这个表姐夫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城府深沉。”
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城府不深可不行!悠然在心里暗叹,这会沈家和梁王府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劲都使在一处。只是等那人真的登上皇位以后,事态就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古往今来,皇后和其母族能够善终的好像不多呢!
想到行事果决的沈湉,悠然在心里祈祷,只盼着她成了之后还能保持着这份清明!
悠然垂下眼睑,亲自执壶给方心素添上茶水:“这几几乎天天进宫陪伴,定是有些累着了,瞧你,脸颊都瘦了好些。正好今儿早上我就让她们收拾了一只老鸭,炖了淮山老鸭煲在那,一会你多喝两碗,好好补补。”
方心素笑着回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正说着话呢,丫鬟过来回禀说定安伯夫人求见。两人对视一眼,方心素挑眉笑道:“这定安伯夫妇倒是奸滑。”
悠然嗔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背后说起是非来了?”接着吩咐道:“快些将伯夫人请进来。”
方心素叹了口气:“我不想见外人,你找个屋子让我待一会。”悠然无奈的笑笑:“好,随你,你就待在这里好了,横竖我这屋子从不招待外客,我去花厅那边见她。”两人呆的地方是悠然的书房,这屋子,除了方心素,还真没有外客进来过。
对方到底是伯夫人,悠然不好拿大,亲自起身到了院子外头,不一会就见丫鬟引着冯夫人过来了,忙上前两步笑道:“未曾想到夫人驾临,竟是有失远迎了。”
冯夫人笑道:“是我来的突然,沈夫人不怪我来的冒昧就好。”两人进到屋里坐下。
稍微寒暄了两句,冯夫人就笑道:“沈夫人一向爽快,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次过来,是想请夫人帮忙的。”
悠然心下微动,笑道:“夫人但有什么差遣只管说出来,我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
冯夫人轻叹了口气:“前几堂上发生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那个鲍辉不知深浅竟然敢冤枉沈国公,真真是咎由自取。只是这个鲍辉娶的虽然是我们冯家一个旁支的女儿,但是他这回行事我们定安伯府当真是一点不知,若是知道他会做这样陷害忠良之事,我们家伯爷绝不会轻饶他的。”
悠然轻笑道:“家族大了,人心不齐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