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想,乐珍又说:“既然这是沈大人给岳母定做的首饰,本宫就不夺人所爱了。沈大人对岳母都这样周到,想必对妻子更是呵护有加吧?只是听闻沈夫人不大贤良呢,沈大人至今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要不要本宫送两名美女给沈大人?”
这是一个公主该对大臣说的话吗?旁边的银楼掌柜和伙计恨不得此刻自己变成了聋子一句也听不到才好。
只见沈泽淡淡的回道:“多谢公主关怀,不过公主误会了,臣的妻子向来是贤良大度之人,是臣向来不喜女色罢了。”
康泰一直被沈泽抱在怀里,这屋子里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小孩子喜欢鲜亮颜色,一直左瞅瞅右看看的,觉得新鲜的紧。间或还轻笑两声,乐珍看了一眼康哥儿,道:“这孩子长的倒是与沈大人挺像的。”说着,还走上前,摸了一把康泰的小脸。
许是乐珍的神色不对,康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着美人流口水,而是哇哇大哭起来。这让乐珍很是尴尬,不由的在心里咒骂:这个臭小子!
沈泽顾不得搭理他,连忙哄起自家儿子来,康泰指着门外,一个劲的要走。于是沈泽向乐珍急急的行了礼,便出去了。至于东西,以后抽空再来取吧!
从银楼出来,沈泽原是预备直接回家的。康泰却指着斜对面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喊着:“要,要……”沈泽无奈,便带着他去摊子边上,小康泰年岁不大主意不小,指着摊子上的小猴子小兔子和一个大金龙喊道:“都要都要。”沈泽让小厮付了钱,自己抱着康泰在一边等着。摊主刚做好了一个小猴子准备递给康泰,康泰伸着小手去接,这个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几个身着侍卫服饰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边疾驰一边吆喝:“公主出行,都让开。”所到之处弄倒了好些摊子,但是马上之人丝毫不顾忌这些。糖人摊主受惊之下手一哆嗦,小猴子便掉到了地上,康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只是此刻摊主却顾不得做糖人了,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摊子,生怕这谋生的摊子被那些人给糟蹋了。沈泽一边安抚康泰一边让两个小厮帮着摊主将摊子收到里头。沈泽看到周围的摊主们无不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那几个被弄坏东西的也不敢声张只能是忍气吞声,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红顶珠缨八宝车徐徐驶来,沈泽看那马车上的标识便知道这是乐珍公主的仪仗,想来这马车定是来接她的。他勾勾嘴角,京城的公主里头也就只有这位公主行事会如此肆无忌惮了。果然马车行到对面的银楼处便停了下来。只是让沈泽疑惑的是,从车里下来一个男子进到了里头,径自进到银楼里。没过一会,男子便和乐珍一起出来上了马车。
只是这与乐珍公主共乘一车的男子却不是乐珍公主的驸马,也不是生人,正是太后的娘家侄孙周瑞。说来周瑞和自己的小舅子当初还颇有一些过节,只是后来听说他谋了外任到江南那边当官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再想到刚才这人和乐珍公主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由的皱眉:乐珍公主一向跋扈,听闻她不满皇上指的驸马很久了。只是本朝公主虽有养面首的先例,但多是私底下的行为,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少有乐珍公主这样明目张胆的!还有那个周瑞,听说也是有妻室的,如今却做了公主的入幕之宾,亏的还是饱读诗书进过翰林院的人呢,当真是有辱斯文!
不过这终归是别人的事,其中又牵扯到当朝公主和太后娘家,沈泽也只能回家和悠然说了一通,对着外人则是一个字都不好说的。悠然听了沈泽的话之后,也是暗自慨叹谁说古人含蓄保守了,这婚外情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只是公主这个做法也不知道将驸马的面子放到哪里去?转而又想到乐珍公主的驸马不过是寒门出身,没什么根基,或许这也是乐珍公主这样大胆的原因吧!
夫妻两个不过是议论了一会子就丢到一旁了,自家还有许多事要忙活呢,也没那功夫总盯着别人家看。至于定做的首饰,乐珍看中的那套还真是给林母定的。而沈泽给悠然的是在一家翡翠铺子里定做的翡翠首饰。
第二百二十二章 薨逝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转眼之间事态就已经向着不可描述的地步发展下去了。周瑞的妻子知道了丈夫和乐珍公主的事情以后,趁着两人在周家一处别院幽会时,带人闯将尽去将周瑞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了。她虽然碍于乐珍公主的身份没对她动手,但也是对着她冷嘲热讽了一通。乐珍大怒,一鞭子下去将周瑞之妻抽倒在地上,把对方两个多月的身孕给抽没了,最后又因为大出血,就那么没了。
周瑞的妻子也不是无名之辈正是庄姝的外祖母冯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虽然身上只有末等的乡君品级,但也是正经的宗室女好不好?算起来也是乐珍的族妹,结果呢,你身为公主之尊,先是勾搭人家的相公,接着又把人给抽死了。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宗室里面也是一阵声讨之声。常山郡公不愿让女儿死后再入周家祖坟,皇室也只得予以安抚,同意将她和皇室早夭的公主郡主们葬在一起,追封她为县主以郡主的规制下葬。并安抚其娘家人,将常山郡公的爵位由三等郡国公升为一等镇国公,世子可不降爵袭位。这一番封赏不可谓不厚重,常山郡公一家也不好再做歪缠。
接着,隆德帝又将乐珍宣到宫里严加呵斥了一番,这个女儿真是让他失望不已。待看到一旁的驸马委屈隐忍的表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这门指婚还是有失妥当了。立马下旨两人和离,又给原先的驸马补了闽南沿海一个正五品的差事,让他尽快出京上任去了。至于乐珍,则让她回自己府里面壁思过,暂停一切俸禄。
此事被太后知晓后,老人家就没有隆德帝这么温和了。直接下令让人在自己宫里收拾出一处院子来,派心腹将乐珍拘在里面,无旨不得出来。又下令申斥乐珍的生母魏妃,指责她教女无方,将她的等级又降了两级,从妃位降至了婕妤。这事让刚从皇陵回来的楚国公恼怒不已,但总算是将宗室和御史给安抚住了。
至于自己的娘家人,太后也没有姑息。直接问罪承恩公府,斥责自周瑞的父亲承恩公管教无方、败坏纲常,夺了他的爵位。由长房之孙周琅继承承恩侯一爵。说起来,周琅的祖父才是周太后的嫡亲兄长,只是周太后的兄长早逝,她当年做皇后的时候周瑞的祖父也出了一些力气。因此她做了太后才会让儿子封自己继母所生的弟弟做承恩公。只是如今冷眼看去,自己的这个异母弟弟不但没有什么才干,便是连家也管不好,竟然教出这样的不肖子孙来,真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大年下里除了这档子事,太后只气的胸口疼,只是她老人家是个要强的,不愿意让外人看皇室的笑话。强撑着大年初一受完众诰命的朝贺,到了晚上就觉得不好,然后一下子就病倒了。于是这个年大家过的又是分外的低调。
听闻太后身体不好,后宫嫔妃和公主王妃们少不得要进宫轮番侍疾,便是方心素也挺着大肚子进宫看望了两回。旁人规劝她也不听,只说太后对她疼爱万分,如今见太后重病不起实在担忧万分。还是太后亲自说了她一回,她才家去,但也是时常孝敬些东西送到太后跟前。
京中的百姓,有那消息灵通的听说太后娘娘不好了,便低调的为已经定亲的儿女办了婚事,生怕太后薨逝后还要跟着守孝。
虽然有最好的大夫和药材供着,太后还是在三月底下于慈宁宫内与世长辞了。隆德帝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真到这一天来了还是感到万分悲痛。对于引起这一切的乐珍公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疼爱和纵容,勒令内务府收回乐珍的一应尊号和供奉,连给太后哭灵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让人将她送到白云庵出家为尼了。与上一回的带发修行不同,这一次,隆德帝直接下旨让她落发为尼,无诏不得让外人前去探视。这就是摆明了放弃这个闺女的意思了。
孟皇后冷眼看着隆德帝的处置,心里嗤笑:这会子就是将乐珍杀死又有何用?难不成太后就能活过来了?乐珍能有今天这样的嚣张跋扈还不是你自己宠的?当初她对自己这个嫡母不敬,在宫里为难不受宠的姐妹的时候,若是狠心整治几回,这个孩子未必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感叹完了以后,孟皇后就转身料理太后娘娘的身后事去了。
方心素听闻太后逝世也是痛哭了一场,太后对她真的是无话可说,待她比待几个公主都好,她没想到老人家突然间就这么去了,明明年岁不大的!她只后悔这一辈子都没能亲口叫她一声祖母。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勉强进宫哭了一回灵,就晕倒了,孟皇后让太医给她诊治过后便着人将她送回王府了。便是隆德帝也让人劝慰了她一回。
太后过世,悠然作为诰命少不得要进宫哭灵,每日天不亮就走了,到未正方回。太后的棺梓在宫内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请入皇陵,在这里停放数日后才能与先帝合葬。众人还要按爵跟去皇陵吊唁,前前后后足足花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悠然便趁着这机会将家里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沈汐,又让王妈妈和几个有年纪的妈妈在一旁帮衬。自过了年以后,玉莲几次想走都因着这事那事的耽搁了,这回也不用走了,悠然将康泰托付给她。玉莲自然是万分用心的看顾。
林家那边,庄姝就要临近生产了,林母是一定要随驾哭灵的,她一走,家里可怎生是好呢?正在踟躇间,便听冯老夫人派人来说,因皇上和皇后体恤,凡是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诰命可以不用进宫哭灵,也是怕老人家年纪大了承受不住。冯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三,正在宽赦一列,她又担心外孙女,便索性收拾了包袱住到林家来了。有他老人家坐镇,林母和安然都放心了不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生
等到五月中旬,悠然一行人从皇陵回来时,庄姝已经出了月子了,她在上个月生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悠然一回来就先去娘家看了新鲜出炉的小侄子。满月的孩子五官已经张开了,整个脸蛋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悠然仔细端详了一会笑道:“这孩子倒是会长,专挑父母的长处长了,长大了一定是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虽然已经满了一个月,但是林母一定要庄姝在床上躺够两个月再下来。因此庄姝半靠在床头上说:“俊俏不俊俏的倒无所谓,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
刚刚做了父母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是等到孩子年岁渐大,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出类拔萃时就开始着急了,便只恨自己没有从孩子小的时候就好生教导,白浪费了那么些时光。
听了弟妹这话,悠然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转身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锦盒过来,里面放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玉雕的玉牌,笑着递给庄姝:“我估摸着冯老夫人定是备了更好的给兴哥儿了,这个虽然不是顶好的,好歹是我做姑姑的一番心意,你帮兴哥儿收着吧。”庄姝见那玉牌温润细腻还带着一丝赤红色的沁色,知道是极为贵重的,当下笑说:“姐姐说笑了,这玉牌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要不是亲姑姑,怎么舍得呢?”
因着正值国孝期间,林家也没敢大办满月礼,只相熟的几户人家过来送了贺礼,摆了几桌菜蔬,连酒都不敢喝的。
刚给侄子送完满月礼,方心素那边也发动了,也是生了一个儿子。只把齐恒给乐坏了。便是一直住在山上的老王爷听说有了后代,也让人送了两大箱子好东西过来,其中不乏古董珍玩之物。老王爷还亲自给自己的长孙取了一个名字,就叫齐铄,明亮光明的意思。方心素对这名字倒也满意,只是孩子小时候还是起个乳名叫着便宜些。因着孩子是早上生的,夫妻两个便商量着给孩子起了一个乳名叫做晨哥儿。
宫里头得知这事后,除了内务府按份例送来一份贺礼外,隆德帝和孟皇后也都有所赏赐。新生命的到来总是会给人带来希望和喜悦。晨哥儿百天以后,方心素带着他去宫里给孟皇后请安,隆德帝借机看了一回自己的外孙。隆德帝的孙子、孙女并外孙等都不在少数,但是他一看晨哥儿还是觉得欣喜万分,只觉得这个孩子比旁的孙辈都合他的眼缘。便是晨哥儿在他身上洒了一泡尿他也觉得欢喜。这个孩子也让隆德帝因母亲伤逝所产生的悲伤削减了几分,他让人赏了一堆的珠宝玩具给晨哥儿不说,还直接下旨将晨哥儿封为荣王府世子。
这事引得皇室众人纷纷侧目,毕竟等闲的皇室子弟也很少有这么早就封爵的。尤其实楚国公分外不平:除了太子老五有嫡长子之外,皇子里头就只有他有嫡长子,太子的嫡子先不论,老五的嫡子可是早就封了世子的。如今父皇想着给外姓王的儿子封世子,倒把自己父子放到哪去了?这会子他倒是想起自己的嫡长子来了。要说他以前心里但凡有几分对嫡长子的爱重,都不会做出那样让夫妻离心离德的事来。
想到自己以往的风光无限,再看看如今的凄凉处境:母妃被降级、妹妹被送到庙里、王妃明摆着和自己离心离德,他攥紧手腕,心中的愤懑之情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转眼又到了仲秋之际,因着太后的伤逝,宫里今年也没有大摆筵席,只是帝后在宫里摆了个家宴,只邀请众皇子和皇子妃以及公主们列席,席上也没放御酒,只有一些茶点和应季的菜蔬罢了。
宫里头如此,外头官员之家更不敢大张旗鼓的摆席吃酒,就连送节礼的都低调了许多,大多是悄悄的私下进行,少有往年那样喧哗热闹的场景。当然该收的东西一点也不会少收就是了,仲秋过后,悠然一盘点,发现今年收的礼物比之往年还能多了两成呢!
过了中秋之后,玉莲再次向悠然请辞:“原说好了过完年就走的,如今又在这多待了大半年的功夫,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多待下去了。”悠然见她坚持,也不好强留。说起来这大半年以来多亏了玉莲在家里帮她照看着康泰和沈汐,只是玉莲是个要强的不愿意过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悠然也只能随她的心意,只能是以后多帮衬着一些了。只是当下问道:“那你搬到哪里去住呢?你那宅子不是已经租出去了吗?”
刚过了年那会,玉莲原本是想着立马搬出去的。她笼了一下自己的私房,以往一直没有好生归拢过,这回一盘点她这些年竟然偷着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这还不算私下里孝敬亲娘的那些,能攒下这些也是因着她随着年龄增长针线手艺愈发精进的缘故。原先在娘家时她一个月也就挣个两三两银子顶天了,后来悠然指点了她几回,又教她认了些字,她从悠然那还描了一些别具一格的花样子。等她出嫁时一个月就能挣五六两银子了。嫁到婆家以后她留了个心眼,少说了一半,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想着自己手里留下几个余钱也活泛些。没想到婆家竟然是那样的人家,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加上张家赔的那五十两和当初三十两的压箱银,她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能动用的有一百八十两。她问过府里的婆子,在附近买个三四间房的小宅子也就百十两银子,因此便托悠然帮她寻摸一下。
这事都不用悠然亲自出马,让人拿自家的帖子往工部朱大人那一送,没几天,朱大人就送来了好几套宅子的画册供悠然挑选。这个朱大人就是当初帮着林家买房子的那个工部的小官,后来林家发达以后,因着有林大伯的面子,加上朱大人一家为人都算厚道,两家倒是一直都有来往。后来工部有个正六品的职位出缺,朱大人原先是从七品的微末小官又没有后台,从没想过争这个的,是朱太太来沈家做客的时候提了那么一句。悠然去韩家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这职位就成了朱大人的。自此朱家上下自然是对悠然感激不尽,像这样的小事自然是赶忙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