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芳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林母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丫头,笑什么呢?”
芳草回道:“回太太的话,小叶子今年十一岁了,比奴婢还大呢,奴婢得叫她姐姐才是。”
听了这话,林母看向小叶子的目光更加怜悯:“可怜见的,看上去这样瘦小,就跟个八九岁的孩子似的。你以后多吃些肉,好好补补。”
第七十九章 锦盒
芳草又带着她去见了悠然,悠然正在屋里剪窗花。年节底下人来人往的,她也静不下心来做绣活,索性做点别的。
见小叶子换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显得精神了一些。见她头发只用两根退色的红绳绑了,便从自己的盒子里找出来两根丝绦和一对红色的小绢花递给她:“大过年的,还是穿戴的新鲜些好看。”然后又拿了一对给了芳草:“我记得那天给了你一对杏黄色的,再给你一对大红的,过年戴这对吧。”芳草道了谢,方伸手接了过来。
小叶子见芳草行礼的动作非常好看,也跟着行了一礼:“谢过小姐。”
悠然见她心思细腻,心里暗赞了一声。然后问道:“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小叶子这名不太庄重,我想给你改个名字,你看如何?”
小叶子说:“我记得娘亲在的时候是喊我‘叶儿’,后来有了后娘以后,才成了小叶子。”
“原来是这样,那你记得你母亲的姓氏吗?”悠然又问。小叶子说:“记得,我娘姓柳,就是柳树的那个柳。”
这孩子跟自己到真是有几分缘分,自己以前叫轻柳,她娘亲偏偏也姓柳。这个姓氏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看来两人许是前世就有些瓜葛也不一定。
悠然说:“即然这样,那你以后便叫柳叶吧,就当是纪念你母亲的生育之恩。”小叶子有些呆呆的,芳草捅了她一下:“你要这样说,看我的。”然后施礼道:“谢小姐赐名。”
小叶子连忙照着做了一遍,虽然还有些粗糙,但也算有模有样。
原本一家子就要吃饭了,被沈泽和小叶子的到来给耽搁了。因来了客人,刘嫂少不得又添了几道菜。
安然陪着沈泽在堂屋用了膳,他还特意去将林大伯和大堂哥喊过来作陪。林母就在悠然这屋子里吃饭。吃饭时,还特意嘱咐端菜过来的刘嫂:“给那孩子些肉菜吃,你看她身上瘦的皮包骨头的样子,怪可怜的。”
刘嫂答应着就要出去,却被悠然喊住了:“她这样饿久了的肠胃,反倒不适宜一下子就大鱼大肉的吃。这两日先喝些米粥、汤羹类的,再少吃点饭菜。宁愿少食多餐,也不要一下子吃的太饱了。”刘嫂笑着说:“小姐放心,奴婢懂的。”
林母拍拍额头:“看我这脑子,差点就好心办坏事了。光想着让她快长些肉,忘了她是久饿的人了。”
悠然一边舀了一碗鱼丸汤放在母亲跟前,一边说:“是这年节底下事情太多了,母亲太过操劳的原因。”
林母摆摆手:“往年,屋里屋外的都是我一个人收拾,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年的活,大部分是刘嫂几个干了。我也不过是坐在屋子里陪着人家说说话,喝些茶水,就觉得累得很。说起来,今年来咱们家走动的人可真是不少。好些人家以前都不愿意和咱家打交道的。”
悠然说:“如今,弟弟可是秀才老爷了呢,自然是与往年不同。”林母说:“说起来,如今好些人家都打听你的亲事。为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便想问问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悠然思忖了一下说:“不瞒母亲,我在侯府待了那么些年,虽不说是锦衣玉食,但是也没缺过什么。如今回家来后,家里也是蒸蒸日上。我也不求嫁到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家里要殷实些才好,最起码对方的家世不能比咱家差吧?然后人品自然不能太差,不能是那种油嘴滑舌的。自身能力也不能太差,我弟弟还是个秀才呢,他最起码也得是个童生吧。然后未来的婆婆一定要和善,母亲是知道的,当了人家的儿媳妇其实和婆婆打交道的时间甚至比相公都要多,若是婆婆是个难缠不讲理的,那日子可就难过了。再一个,丧父的独子不嫁。暂时,就想到这么些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林母有些呆楞的说道。听了悠然的话,林母在心里思索了一下近日露出结亲意图的那几家,发现这样筛选下来,竟然一个也不剩了。
见林母有些惆怅了,悠然笑着说:“母亲就那样着急将我嫁出去?横竖我的年纪又不很大,堂姐都还没说亲呢。”
林母笑笑说:“我哪舍得让你早出嫁,不过是想着有那合适的先相看着,省的到时候好小伙让人家给挑了去。等到来年,你弟弟若是能考上举人,再说这个也不迟。来来,快吃菜,别凉了。”
堂屋里,沈泽略用了一些酒菜后,便起身告辞道:“因还有些要事在身,就不在这里多加叨扰了,改日再来叙旧。”又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安然说:“这是侯夫人托我带给令姐的一点子东西,倒是差一些忘了,烦劳你转交令姐。”安然答应着收进怀里,又和大伯等人将沈泽送到门外。眼见沈泽坐上马车走远了,才回来。
听到动静的母女两人出来看时,沈泽已经走远了。林母便问道:“沈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
安然说:“沈大哥说他还有要事处理,匆匆吃了些饭菜便走了。”然后从怀里拿出那个锦盒递给悠然:“这是沈大哥带来的,说是侯夫人给你的,让我转交给你。”
悠然看到那锦盒便有直觉这不像是韩氏的手笔,但是还有大伯等人在场,也不好当面查看内中究竟,只面上装作淡然的接到手里。
客人虽然走了,但是安然依然请大伯和堂哥复进屋坐了,又吃起酒来。悠然又回到自己屋子,让芳草和柳叶把饭桌撤了下去。然后关上房门,盒子很轻,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套打磨的细腻光滑的绣花针,做工并不比方心素给的那套差什么。悠然见那盒子绒布底下鼓鼓囊囊的似乎还有东西,便将绒布拿开,从里面拿出两张纸来。再看时,悠然赫然发现里面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封信。
信是沈泽写的,上面说,悠然上次的两盆兰花帮了他朋友的大忙。他那朋友是个不差钱的,一下子给了两千两的银票。虽然财帛动人心,但是君子不取不义之财。那兰花是悠然采回来的,银子自然也要归她所有。另外,自己在沈夫人的院子里见到了她绣的那幅金桂图,很是敬赏。听闻她与女红一途颇有天赋,正好自己前些年得了这一套南方名匠尹柏亲手打造的这套绣花针,将它送给悠然,也省的明珠暗投。最后落款是沈至诚。
想来至诚应当是沈泽的字了,只是他巴巴的将自己的别字告诉我干什么?没的让人误会。悠然突然有些懊恼,起身将那信和银票复又放到盒子里,然后塞到了箱子底下。
她起身到炕上盘腿坐下,又拿起一张红纸来准备继续剪窗花,只是这心里总是静不下来,原本想剪一张鲤鱼捧福的,最后也不知道剪了些什么。恰好这时,院子里想起了玉莲和婷然跟林母说话的声音。
第八十章 过年
悠然连忙将剪坏的那张纸塞到了被子底下,然后穿上鞋子走了出去,笑着说:“玉莲姐姐、婷然姐姐,你们来了!到我屋里坐坐吧。”
三人相伴着到了悠然的屋子,婷然笑着说:“你这臭丫头,我们不来找你,你是惯不会去找我们的。整日里在家待着也不嫌闷得慌,这都多长时间了,你的那幅绣品还没绣完啊?”
悠然笑笑:“哪有那么快?绣了一大半了,等过完年,还要踏踏实实的绣上两个多月呢。”她没有给外人看过自己的绣品,婷然等人虽然好奇但是见她不愿多谈的样子便都闭口不问了。按说以婷然的性子是憋不太住的,但是大伯母一早嘱咐过她,堂妹这活计定是给那侯府里的贵人做的,那些子贵人行事与一般人家不同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平民百姓人品头论足。让婷然不要多行多问的,省的给悠然添麻烦。婷然虽然有些娇气,但一向听从母亲的教诲,如此倒也省了悠然的许多口舌。
因为没有做绣活,悠然便让把自己屋里的两个炭炉给灭了,只烧着炕。她自己脱了鞋子坐到炕上,说:“都到炕上坐吧,这里暖和些。我正在剪窗花呢,你们瞧瞧可有喜欢的,自己挑几张。”
两人依言都脱了鞋子爬到炕上,看起窗花来。“哎呀,这张鲤鱼跳龙门剪的真好,这张给我了。”“我喜欢这张海棠富贵的。”一时间,唧唧喳喳的,倒也很是热闹。
转眼便是除夕这日,家里换了门神、对联,新油了桃符,又挂上大红灯笼,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在这个时侯,过年最重要的一项风俗便是祭祖。一大早,族里的成年男丁便都聚集到村口这边,由族里的老人带着,用松柏的树枝装饰村口的一道拱门,贴上对联,并在天刚黑的时候鸣放鞭炮,为的便是“请家祠”。也就是请家里的老祖宗回家过年的意思。
然后各家各户都要带着好酒好菜去祠堂里面供奉祖宗、磕头祭拜。除了这些,还有家里的灶王爷等各路神仙也都通通要祭拜一番。前世的时候,悠然是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但是自从自己莫名的穿越以后,对于鬼神之说她多了几分敬畏之心,跟在林母后头安安分分的磕头上香。
等全部忙活完了,一家子才坐下来热热闹闹的吃饭、喝酒不说。林母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儿女,欣慰的说:“我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了,现如今,咱们一家子终于能团团圆圆的在一起过年,我心里高兴。来,咱们娘几个干一杯。”许是真的心里开怀的缘故,素日不怎么饮酒的林母这晚接连喝了好几杯,到最后脸色都有些红了。
见状,两个孩子都不让她喝了,悠然让柳叶泡了一杯蜂蜜水来,递给林母看着让她喝了,又说了好一会的话,吃了些水果,才好一些。
待吃的差不多了,便让刘嫂她们将酒席桌子都收拾了,只摆上一些瓜子、水果等。刘嫂子她们将桌子都收拾利落了,一大家子加上柳叶都过来,齐齐排成一排跪在地上说:“小的们祝主子们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林母笑着连声说好,让他们起来,拿了红包一一分下去。又说道:“今儿过年,不必在这呆着了,回你们自己屋子里守岁去吧。”柳叶站在那正不知如何自处呢,被芳草拽了拽衣服,便跟着一起出去了。
来了这些天,芳草天天用悠然说的偏方给柳叶抆拭,如今她的冻疮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些红紫,却不再肿的那样厉害了,脸上也渐渐的丰润起来。这些日子,是从娘亲走后她过的最好的日子,温暖的屋子、厚实的衣服、可口管饱的饭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梦幻的真实存在着。她发誓要将小姐的恩德一辈子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