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睿比裘瑶儿高大,近两个脑袋了。这样看着她,像只眨巴着眼睛的小动物。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又像着魔一样,忽然就伸出手蹭了蹭她的脸。
脸颊忽然被扯了扯,裘瑶儿惊呆,直愣愣的看着他。
诸睿忽然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缩回手:“本殿瞧你脸颊上脏了一块,刚刚给你抆去了。”
裘瑶儿心里不信,但还是露出来一个柔和的笑容:“民女谢过二皇子。”
她一笑,唇红齿白的。诸睿觉得自己心跳忽然加快,咕咚咕咚,能够听见回响。
此时两个人已经赏了会儿梅花。担心裘瑶儿畏寒,诸睿便提议回去。
裘瑶儿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走在雪中。在一角偷偷盯着的皇后脸上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道:“这孩子也上道。感情嘛,便是一步一步培养的,一见倾心的人哪里有那么多?”
月榭面上也带笑,款款福身道:“正是如此呢。”
裘瑶儿在宫中呆了半日。殿外落着簇簇的雪花,北风呼啸。殿里却燃着暖洋洋的地龙。皇后越看她越喜欢,的确,裘瑶儿长相媚而不妖,冰肌玉骨,又十分懂礼节。她又乜了眼一旁像根柱子僵立着的诸祁,脸色不禁黑了几分,转过来朝着裘瑶儿柔柔道:“瑶儿,这婚事就这样定了。你们年轻些的,要经常相处些才好呢。”
裘瑶儿心里想着,二皇子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她捉摸不透,又不好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思前想后,只得艰难开口道:“是。”
皇后满意极了,嗯了一声。瞧着外面天色黑了,道:“本宫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来人,在宫外备下马车。送姑娘回府。”
裘瑶儿连忙起身谢恩:“民女叩谢皇后娘娘。”
正巧诸睿也要出宫,二人便并肩离开。
宫里的汉白玉阶上已经落了层薄雪,踩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诸睿走在身旁,裘瑶儿心中总是觉得压抑,就轻轻放慢脚步,离诸睿远些。诸睿又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的小心思?只以为裘瑶儿身娇体弱,跟不上他的步伐,便也跟着她放慢了些。
裘瑶儿柳眉轻蹙,又不敢抬头看他。心里想着,离您远些,怎么又跟回来了,这样近,怪难为情的。两个人之间无声无息,伴着漫天的雪花与身后跟着的宫人,走到了宫门口。
马车已经候在外面了。
诸睿本来可以直接离开,但是心里有个声音似的,便站定了。
裘瑶儿已经被冻的脸颊泛红了,呼出的气息也在呼啸寒风中变成了一团雾气。她眨了眨眼,低声福身道:“殿下,民女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恭送二皇子殿下。”
本来心里隐隐期待着她能够对自己说些话,但是人家一开口,却是一句恭送。
诸睿不由得黑了脸。
他干巴巴应了声,半响才说:“你路上……小心些。”
裘瑶儿听着只以为是客套话,又福身道:“民女多谢二皇子关心。殿下也是一样,雪天路滑,小心脚下才好。”
裘瑶儿身后的齐嬷嬷上前一步:“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即刻启程。”
裘瑶儿倒是想走,冰天雪地的,她都快被冻僵了。但是眼前的二皇子殿下没有开口,她是不敢离开的。
想着,裘瑶儿轻轻咬住下唇,飞快的看了一眼前面立着的男子。
二皇子实在是太高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个大石头似的。很有压迫感。
被她似水的眼神惊醒,诸睿回神,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他这是在做什么,盯着人家姑娘的脸走神了?
咳嗽一声,诸睿道:“好生扶你们小姐回府。”
齐嬷嬷福身:“是。二皇子且放心。”
说完便扶着裘瑶儿缓缓上了马车。
满天雪絮里,眼前那身影柳腰轻摇,步履生姿。
诸睿忽的出了满身的虚汗,忽然对未来的婚事有了些许期待。
裘瑶儿回了马车,先是把落了雪的大氅脱下来,又换了个暖手炉捧着。
心里倒是说不上难受。
瞧着刚刚二皇子的样子,这亲,怕是结不成了。
齐嬷嬷见她面色不好,便开口安慰道:“小姐,您也不要往心里去。或许二皇子殿下只是说说而已。”
裘瑶儿摇了摇头:“我是没什么的。”
当初嚷嚷着要嫁与他,左不过是年幼时的玩笑话。如今,人家已经用字面意思说出来了,她还没皮没脸的呆着做什么?
但是令裘瑶儿吃惊的是,过了几日,父亲带来了朝中的消息,她与二皇子殿下二人的婚期定下来了。大婚仿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傻眼了,二皇子不是有心上人吗?怎么还要……同她成亲呢?
莫不是来挂一个名头,应了旨意的意思再休妻?
裘瑶儿被她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顿了顿,定下心神。
屋外刮着冷冽的寒风,齐嬷嬷推门走进屋里。将手里捧着的物件都放到桌上,有那么几尺上好的红绸布,做嫁衣最好。
裘瑶儿忽然害怕起来。
可是她再怎么抗拒,也抵不过旨意。
婚期很快就来了,八台大轿,唢呐喧天。红妆延绵十里,万人艳羡。
裘瑶儿身上穿的是缝制了数日的双龙戏珠嫁衣,头上盖着的是鸳鸯戏水红盖头,梳起了高高的元宝鬓,左边右边分别碧玉镶嵌珍珠的如意钗,脸上抹了胭脂,带着对未来些许期盼与紧张,心中一阵离家的酸涩——原来嫁为人妇的滋味是如此难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