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中,歌细黛坐在了床沿,取出温水中的纱布,裹着指腹,轻轻的抆拭他伤口旁的血迹。透过薄薄的纱布,她能感觉到指下的触感,真是细致有弹性的肌肤,结实而有韧性。
真是……真是平静的无一丝紊乱的心跳啊。
犹记得那日在山旁,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她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胸膛,就是这般的平静的心跳。就似大山在他眼前崩塌,就似大海在他眼前咆哮,似千军万马在他眼前焚灭,他都神定气闲,镇定自若。
他的心,就始终平静?
他果真就是铁石心肠,只能给她‘准太子妃’的头衔?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人心动,为事心乱?
他难道就只眷恋社稷江山,将所有的七情六欲抛诸,抑或是只对龙椅钟情?
歌细黛的眸色微微的一亮,便渐渐的沉了下去。
血迹已抆拭得干净,歌细黛的指间还是缓缓的在他的胸膛滑着,滑得很轻很柔,在细细的抚摸,反反复复的摩挲。
半晌,不管她指间的动作如何的富有含义,她触到的一直是平静的心跳。她默默的瞧了他一眼,他在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
真是个冷漠的男子呢。
歌细黛收回手指,嘴角浮起一抹凉凉的笑,凑过去,朝着他的伤处就咬了一口。
景玄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清凉宁静的眼睛似蝴蝶振翅而过,激起了颤颤的涟漪。
她若无其事的将手指伸过去,佯装继续抆拭血迹,去试他的心跳。她笑了,因为,他的心跳得很快,简直要跳出来。他的呼吸微促。
景玄默眯起眼睛,眸色迷朦的凝视着她的笑意。方才分明是有柔软微凉的东西,拂过他的胸膛,挑起了他的神经。他望得她带着笑意的双唇,就是它,是它像旋风狂扫而过。还有,还有一片软绵湿润的东西,掠过他的伤口里,震得他心坎战粟,是她的舌?
空气中有暧昧气息在暗流汹涌,无声无息的荡漾开去。
看着他尚未平息的轻喘,歌细黛安之若素,总要说个理由的,于是,她抬起皓腕示给他看,微笑道:“你在恭王府的宴席上,亲了我这里。”她指了指他的伤处,“我呢,我授了你这里。”她笑,“扯平了。”
扯平了?
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注定纠织在一起,扯不平的。若是能有女子可以站在他身旁,就唯有她了。他想起她说的‘别让我失望,否则你会疯狂’,此话,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言。
景玄默突然伸出手,捉住了她的肩,将她拉进怀里抱住,禁锢在胸膛,俯首与她鼻尖相抵
两人的姿势亲昵,呼吸交缠在一起,卷起无数迤逦。
她的双唇就近在咫尺,就是它使他的心跳与呼吸不受控制的。
歌细黛被他的举动愕然了一会,他的发丝垂在她的脖颈,微微的痒意似水纹般波开了,波及到心脏处,竟是升起了轻轻的疼意。
他的眼眸第一次没有了对凡事尽在掌握的淡然,也没有了宁静超凡的清冷,却是有丝丝缕缕的**在点燃,尽显醉意深醺的模样,细细的喘息着。
她很香,那种淡淡的、凉凉的、温暖的香,香得令他恍惚失神。
歌细黛被莫名的疼意搅得发冷,冷得她不知所措。她感觉到他在颤抖,在吸气,在他凉凉的呼吸变成温热时,她努力的将头偏了过去。
她的头一偏,他柔凉的唇覆过了她的脸颊,像蜻蜓点水,似初雪沾花,有一抹不经意的缠绵在渐渐的绽开。
他们都震了一震。
歌细黛连忙推开他的怀,扭头背对着他,暗自定神。
景玄默轻吐出口气,又深吸了口气,瞧了一眼她,就赶紧将眼神移开,有些羞涩。他明白了那种感觉,是生平第一次有那种感觉。
没一会,歌细黛便恢复了常态,她从药箱里取出药,微笑着大方的面对着他,道:“该上药了。”
景玄默不言不动,任由她将药涂在他的伤口处。瞧着她一丝不苟的神情,暗道:她的脸色总变得这么快,心绪总能沉静的这么快。
无论如何,他们之中,需要有一个人是冷静的。
歌细黛清醒的知道,这一世她要活得精致,首先就要管好自己的心,不能不明不白的对它放任不管。
上了药后,景玄默穿着衣裳,道:“我去听听恭王那边的动静,你先睡。”
歌细黛点点头,当他走出寝宫后,便唤丫环备水,洗漱后入寝。
景玄默到了书房,熙华早已候了多时。
“恭王派人将刑部的人请了去,把永泽王的尸体与刺客都交给了刑部。”熙华将探子传回的消息相告,“刑部的人还没到,刺客便中毒已死。刑部的人还是将刺客带进了大狱,作出一副刺客还活着的样子。”
“四皇子与六皇子有何反应?”景玄默知道景荣不容忽视,也知道景荣在此时绝对不会惹事上身,这个惹事也非比寻常。
“皇子们在恭王府对刺客一事都缄口不言,各自离开。”熙华笑意渐起,“四皇子回府后在连夜写奏折;六皇子没回府,而是去见他的姑夫商量对策。”
景玄默清声道:“他们慌了。”
“明日且看他们怎么斗。”熙华饶有兴趣观赏。
景玄默问道:“景世开向恭王妃换了折扇?”
“是用一柄翡翠玉如意相换的。”熙华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太子早已画好的那些浅洚山水图,可算是有着落了。”
景玄默示意熙华去休息,折身便出了书房。
寝宫的烛灯已灭。
景玄默进了寝宫,褪去了外衣,摸黑的掀开被褥,睡在了歌细黛的身旁。
若是前几晚,这个时辰的歌细黛已熟睡。此时,她还因刚才的事心乱不宁的没有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