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甫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朝前推拒:“你、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什么人?”
秦林微微一笑,将衣摆稍稍撩开,北镇抚司的虎头腰牌就晃花了赵和甫的眼睛,吓得他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
毕竟赵和甫不是白莲妖匪、江洋大盗,而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惹到五城兵马司六扇门顺天府什么的,就够他喝一壶了,轮到凶名昭彰的北镇抚司出马,立马把他吓得魂灵儿飞在半空。
赵家妻儿老小见状就乱作一团,他老婆愣怔片刻之后扑上来,摇着赵和甫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当家的、当家的,你犯了什么罪过,就惹到北镇抚司上咱家门?”
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将拐杖一顿,老泪就掉下来了:“媳妇,你还不明白?这两年你丈夫出诊,大捧银子拿回来,又盖房子、又扩花园,我做娘的就心头不安,我劝他也不听,只管敷衍我老人家,这次突然说要出远门,更加猜到不对劲啦……那银子怕是拿着烫手啊!”
秦林叹口气,知子莫如母,赵家老太太年纪一大把,反比儿子看得清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辛夷踏前一步,圆溜溜的杏核眼瞪着赵和甫:“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弄不好,欺君之罪是要抄家、株连三族的!”
赵老太太顿着拐杖,痛心疾首的看着儿子:“孽障、孽障!我赵家三世行医积德,没想到竟毁在你的手上!”
赵和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招、我招,求两位官爷高抬贵手……”
秦林和徐辛夷使个眼色,他揪着领子把赵和甫提溜进房间里面,徐辛夷打开门放侍剑进了院子,让她持宝剑看守赵家老小,不许他们乱说乱动闹出动静。
赵和甫只是个医生,哪经过这阵仗?自打北镇抚司上门,他的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被提进房间之后就软瘫在地上,哭丧着脸叫屈:“冤枉、冤枉!秘密替梁公子治病是实情,但罪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丧心病狂,不顾自己就要死了,还会去参加选驸马啊……”
好嘛,这算是有史以来秦林抓到的最痛快的罪犯了,完全是不打自招,还没等发问呢,就自己彻底坦白了。
根据赵和甫的供述,早在三年前梁邦端刚患上肺痨的时候,就请他前去诊疗。他发现梁邦端咳出的痰呈泡沫状夹杂血丝,形寒自汗,形体消瘦,舌质淡而少津、舌苔光剥,脉数虚大无力,属于阴阳两虚型肺痨,便以熟地、黄芪、茯苓、白术、陈皮配成保真汤调治,果然病情有所好转。
梁府大喜,赠他纹银五百两,又说梁邦端以文会友,文名曰盛,要结交京师儒林名士,而肺痨有传染之险,人皆避之,所以务求赵和甫保守秘密。
赵和甫心中天人交战,最后一时糊涂,觉得肺痨未必都传染,且梁邦端接触的都是气血旺盛的年轻人,未必就能患上肺痨,便答应了梁府的要求。
他又应梁府所请,以紫河车、龟板胶、鹿角胶、冬虫夏草等名贵药物配伍,培益梁邦端的先天精血,使他保持面色红润、身体如常人的状态,不显出痨病鬼的黄瘦样子。
接下来的三年里,赵和甫严守秘密,定期替梁邦端诊疗,换取了丰厚的报酬,但始终未能痊愈,今年以来梁邦端的病情更是越发严重,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赵和甫回天无力,好在梁家早在三年前就知道这是不治之症,也没怎么难为他。
如果事情就这么过去,那倒也罢了,结果赵和甫做梦也没想到,梁邦端这个将死之人,竟去参加驸马遴选,还真的选上了!
梁邦端的行为,放在百姓家就是骗婚,可人家朱尧媖的同胞哥哥就是当今万历皇帝,那罪名就成了欺君罔上!
赵和甫得知消息,真正好像半空里炸响了霹雳,惊得他目瞪口呆,偏偏他生姓优柔寡断,想要出首告发洗清罪名吧,又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梁家又派人来找他了,一番威逼利诱,让他紧紧闭上嘴巴。
赵和甫越发心惊胆战,表面上敷衍过去,暗中准备全家逃走,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秦林捉个正着。
“好了好了!”徐辛夷听完供述就拍手大笑:“现在有了人证,咱们可以去踢冯保的屁股啦!看他冯督公这次还怎么抵赖?哼,竟敢给尧媖表妹选个将死的痨病鬼做驸马,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