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徐辛夷一惊一乍的叫起来,确实塞严的眼眶青紫,活像被打成的熊猫眼。
秦林低头瞥了一眼,似乎对这明显的外伤并不感兴趣,伸手推了推徐辛夷,让她先回去。
大小姐嘴唇嘟起,待要不答应吧,架不住青黛和朱尧媖都不愿意留在命案现场。
“老婆啊,你真以为我可以一手遮天?待会儿朝廷派员过来,要是认出了长公主,咱们怎么说?”秦林哄着徐辛夷,伸手挠了挠她小蛮腰:“大不了回去把案情讲给你听,好吧。”
徐大小姐这才回嗔作喜,蜜色的脸蛋上阳光灿烂,拉着窃笑不已的青黛和朱尧媖离开。
秦林这才有条不紊的指挥开展侦破工作。
永安万寿塔底下,是一大片用围墙围起来的开阔地,视线不受阻隔,空间相对读力封闭,秦林跑过来的时候塔下除了尸体并无别人,等和尚、香客、蒙古人从塔上跑下来,麾下的锦衣官校已将这里封锁起来,并没有给疑犯留下趁乱逃走的机会。
秦林先派手下通知相关衙门,接着分派陆远志对尸体进行详细的体表检查,牛大力领着一批锦衣官校仔细搜寻尸体坠落处附近的地面,刁世贵则率另一批官校爬上永安万寿塔,搜寻死者坠落的地点,剩下的锦衣官校把所有从塔里出来的涉案人员控制起来。
蒙古贵族们在黄台吉煽动下吵吵嚷嚷,一定要亲眼盯着塞严的尸首,说青紫的眼圈是被人殴打之后从塔上扔下的铁证,绝对不能让秦林动手脚。
秦林只是嘿嘿冷笑,黄台吉要看,便让他看,难道你还能看出朵花儿来?只是不许他们走近,必须站在几丈之外。
蒙古贵族们见秦林这边锦衣官校人多势众,又是中原汉地,晓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便也不和锦衣官校们硬来,一个个虽然站在数丈之外,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这边看,活像被提起颈项的鹅。
哼,别以为咱们站远了就看不清楚,蒙古武士是草原上长大的,七岁猎狼、十岁射雕,这眼睛可好得很,不容你揉沙子!
从黄台吉、拔合赤开始,所有的蒙古贵族都把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眨不眨的盯住秦林和正在摆弄塞严尸体的陆远志,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没多久,此事涉及到的各处衙门官员就纷纷赶来,宛平县令黄嘉善是来得最快的,骑着马狂奔而来,见面就冲着秦林苦笑,一名蒙古贡使死在他的管区,这绝对是件枣手的事情。
“接下来应该是老把兄张公鱼了吧?”秦林想到张公鱼拍着轿杠催促轿夫狂奔的样子,就觉得非常好笑。
不料第二个赶到的并非佥都御史张大老爷,而是个穿绿袍、戴黄鹂补服的八品文官,骑在马背上跑得飞快,马背颠簸,这官儿头上的乌纱帽子都歪到了一边。
黄嘉善见秦林有些疑惑,便笑道:“此人是鸿胪寺主簿赵士桢,一手字写得漂亮,由书法入仕途,前年陛下特恩赏给鸿胪寺主簿,脾气暴躁、不畏权贵,姓情有些桀骜,不过为官还是极好的。”
那可不是,秦林看来者窄额头、高颧骨,嘴巴有点地包天,就知道黄嘉善所言不虚。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负责接待外藩贡使、教授他们朝觐礼仪,主簿只是个八品小官,像贡使意外死亡这种大事,其实他并没有多大责任,但赵士桢跑得比谁都快,在一堆庸庸碌碌的昏官里头,真可算极其负责任的了。
秦林不认识赵士桢,赵士桢却认得格象救驾的秦将军,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扶了扶乌纱帽,急吼吼的跑过来,飞快的做了个揖:“下官见过秦将军、黄县令,不知蒙古贡使究竟被谁杀死的?”
好嘛,这才叫开门见山呢。
黄嘉善脸色讪讪,心道老赵你也太不会做人了,有秦长官坐镇,你急个什么?
秦林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赵主簿是吧?本官已经分派属下官校展开调查了,目前还没有确切结论,你说被谁‘杀死未免’太早了点,因为还不能排除失足坠落和跳塔自杀的可能姓。”
“放屁、放狗屁!”黄台吉跳着脚直骂,指着死者的乌黑眼圈:“看看,咱们的人眼睛都被打肿了,跳塔会把眼眶子弄得乌青?分明就是先被人打了,再扔下来的!”
赵士桢一看,死者脑袋基本上是完整的,脸面部分也没有跌伤,单单两只眼眶子乌青发紫,果然是生前就被打成熊猫眼的。
他眉头一挑,目光炯炯的直视秦林:“秦将军,死者的脸并没有跌伤,偏偏眼眶子青肿紫黑,这难道不是生前就被人打伤的吗?”
“那也未必!”秦林不置可否的笑笑。
赵士桢脸色一沉,急了眼:“秦将军如何颠倒黑白?下官……”
得,这不就来了?黄嘉善暗叹一声,心说赵士桢啊,你这主簿一万年也别想升上去,不是和上官吵架,就是与公卿抗礼,大明官场上像你这么头上长刺脚底生烟的角色可混不下去,你以为你是秦长官?
黄嘉善把赵士桢拉了一把:“赵兄,稍安勿躁,秦将军有名的神目如电,想必他早有了计较。”
“反正一定要查清真相,本官虽然位卑职小,也绝不能任人欺哄!”赵士桢[***]的撂下一句话,自去四处查看。
黄嘉善含着歉意朝秦林笑了笑,秦林摆摆手表示无所谓,相反他还觉得这个赵士桢有点意思。
第三个赶来的才是张公鱼,也正如秦林的想象,这位佥都御史大老爷拍着轿杠,一叠声的催促轿夫,那四名轿夫跑得满头大汗,头顶上蒸汽升腾,就像刚从澡堂子里捞出来的。
接着锦衣都督刘守有、东厂掌刑千户徐爵也前后脚到了,张鲸也执着柄拂尘、坐着轿子姗姗来迟。
“陛下闻得蒙古贡使遇害,心中着实不安,派咱家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张鲸拖着尖锐刺耳的长声,边说边和刘守有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守有立马跳出来,装出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秦将军啊秦将军,你整天派北镇抚司官校严密保护蒙古贡使,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