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打死人的大汉将军叫做陈铭豪,为着争田土的事情,把一位帐房先生几拳头打死了,被捕快捉住捆到宛平县衙,所以黄嘉善到南衙来要秦林秉公断案,好给百姓一个交待。
听完原委,秦林思忖着,皱了皱眉头。
洪指挥以为是秦林晓不得成例,就附到他耳边低声道:“这种事情,一般就是交当地官府查办,案卷报到咱们南衙,长官刷阅之后发经历司,将那犯罪的军士勾销名籍,任地方官府发落就是了。”
别的属官也连连点头,眼看着就要过年,谁愿意在这时候横生枝节?那大汉将军既殴杀人命,该坐牢该杀头都由他自己承担吧!
秦林却摇了摇头,问道:“黄县令,那姓陈的既是大汉将军,身材定是魁梧有力了,你看与我这牛兄弟相比怎样?”
黄嘉善看了看牛大力,摇头道:“没这么高、没这么壮,但也算很长大的一条汉子了。”
秦林手指头叩击着桌面:“据我所知,大汉将军并没有什么权柄、势力,这京师之中藏龙卧虎,小小大汉将军怎么就敢在天子脚下殴杀人命?既是一条大汉,杀人之后为何不逃,为何轻易被贵衙门的捕快捉住?黄县令,贵衙的捕快,可曾报了伤损么?”
黄嘉善怔了一怔,被秦林点着他立刻想起来,衙门里头那些捕快是最歼猾的,去捉拿贼人,稍微蹭到点儿油皮,都要大张旗鼓的报伤、请恤、请汤药银子,这次捉拿那么大条汉子,居然没有捕快报伤,实在大反常态。
秦林笑着站起来:“本官不晓得的案子,也他管不着,可既然撞到本官手上,总要查他个明明白白。”
黄嘉善见秦林有意亲自跑一趟,心头又喜又忧,因他审阴断阳的名声而高兴,又担心他护着本卫军士,叫百姓受屈。
见自家长官要查案,陆远志立马把装各色法医器具的生牛皮包带上,牛大力则牵来踏雪乌骓,带了十名亲兵校尉,洪指挥则留守本衙。
从衙门出来,众人却为黄县令小小的吃了一惊:身为六品文官、附都的宛平县令,黄嘉善没有像大多数文官那样乘轿,而是骑了一匹马。
京师里头,武官乘轿的都有不少了,稍微有个三四十岁就借口身带战伤,公然舍马乘轿,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武官乘轿还少,所以上次冯邦宁坐轿子,秦林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文官就更不消说,一个个不管年轻年老,都是坐轿子,秦林到京这么久,这才是头一次看见骑马的文官呢。
黄嘉善早已习惯了同僚的诧异,红着脸儿有点不好意思:“下官少年时痴心妄想,总要在边塞上去立功报国,做个‘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文武双全的角色,所以至今还骑马,以致常被同僚取笑。”
秦林一竖大拇指:“好啊,若是我大明朝的官儿都有黄老哥这般心肠,早就天下大治了。”
既然大伙儿都骑马,速度就快了,众锦衣校尉开路,在大街上飞驰而过,没多久就到了宛平县衙门。
在大牢里头,秦林见到了打死人的陈铭豪,这位大汉将军生得豹头环眼,身量虽不及牛大力,也足够魁梧雄壮了。
看见本卫掌南衙的长官来了,陈铭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脑袋在大牢的地上磕得砰砰响:“总是小的不合殴杀那麻师爷,还劳动了长官的大驾……小的该死,小的认罪服法。”
好嘛,这才叫老实呢,还不待秦林开口问,就自己先坦白从宽了!
秦林不禁心头好笑,若是天底下的罪犯都像陈铭豪这样不打自招,见着官儿就先供认不讳,那自己也不必写什么法医学着作了。
“这、这人自己都认罪了,好像咱们……”陆胖子凑上来,瞧着秦林脸色,试探问着。
陈铭豪还在自怨自艾:“悔不该啊,只那么轻往他头上拍了一下,本说只伤到油皮,哪晓得三个时辰后就死了,真是前世的冤孽啊……”
秦林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立刻命令把详细案卷和证人都勾取来,此案要详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