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好笑,在左都御史王本固和浙江布政使李嗣贤两起案件中,刘守有先后两次替秦林背书,事后声称是下了密札委秦林办案,但到现在为止两人非但没有直接间接的任何联系,连见面都是头一次。
秦林暗暗打量着刘守有的气度,见他果然不愧名臣之后,一举一动都颇具久居上位者的从容不迫,待人接物的分寸也拿捏得极好,能做到左都督、太子太傅、掌锦衣卫事,掌握整个锦衣卫系统的最高权力,实在名下无虚。
面上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秦林诚惶诚恐的道:“刘都督乃下官顶头上司,垂拔之恩没齿难忘,下官怎敢和刘都督分庭抗礼?”
“秦将军少年英雄,年未弱冠便屡次破获大案,已经崭露头角,将来必为定国安邦之干才……”刘守有知道秦林这副样子一大半是装出来的,不过总算很给他这个上官的面子,花花轿子人人抬,他也笑眯眯的一顿黄汤给秦林灌下去。
最后才不着痕迹的问道:“令泰山翁徐老国公,本官还是三年前得见金面的,不知他近来精神可还健旺?”
“家岳世袭武勋,从小熬炼得筋骨强健,现在仍能乘千里马,乘风驱驰、左右开弓射箭,百发百中,”秦林一本正经的作答。
恐怕是赌桌上掷骰子左右开弓吧!刘守有知道徐邦瑞的底细,腹诽不已,面上任笑道:“魏国公世镇南京,乃我大明朝东南柱石,令岳如此老当益壮,乃国家之福。”
刘守有一番做作,无非是向衙门上下点明秦林的来历,叫别人知道他这个锦衣都督如此折节厚待新来的堂上官秦林,内中并无别的情弊,乃是卖魏国公徐邦瑞一个面子,前面几次三番发密札委秦林办案,也是借重魏国公在南直隶的威势以及调兵之权,一切乃是秉公处置。
能进到锦衣卫衙门白虎大堂的官儿,除了极个别恩荫的纨绔脑筋不大好使之外,都是个顶个的人精,登时闻弦歌而知雅意,晓得这位秦指挥背后靠山是南京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嘛在南京固然是树大根深无人可以抗衡,但在京师的影响力就相当稀松平常了,毕竟土木之变后武功勋贵逐渐失势,文官集团崛起,这些年来早已形成重文轻武的格局,各位公侯伯在朝堂之上的发言权几乎被剥夺殆尽……这些个堂上官,谁背后没有更加强大的势力撑腰?都通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内阁辅臣、东厂掌刑千户、在京外戚、公侯伯武勋等等权贵呢,所以也没觉得秦林后台有多了不起。
倒是有个胡子都带着几根杂色、满脸皱纹,至少五十开外的指挥佥事讶然道:“咦,秦指挥就是在南京同曰迎娶两位娇妻,做了魏国公乘龙快婿的那位?啧啧,果然英武少年,艳福无边哪……我等年纪大了,一把胡子,可想不到这等好事。”
这话说的就有点戏谑了,带着些摆老资格的味道,旁边几个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都笑起来,心下自是隐隐羡慕秦林——他们在秦林这年纪,刚到手校尉,或者恩荫了个百户、镇抚,离堂上官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其中有个年约二十多岁,白面皮、吊眼角的指挥同知,瞧了秦林一眼,尖酸刻薄的对那年过半百的佥事道:“洪指挥,你都这把年纪了,再羡慕也没用的,秦指挥少年风流,哼哼,娶得河东狮,挣来乌纱帽,南京徐大小姐的厉害,你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
众锦衣堂上官讪笑一通,都知道这位指挥同知心头不乐意呢。
冯邦宁,他伯父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公冯保!目前冯邦宁恩荫了锦衣卫指挥同知,掌南镇抚司,正在春风得意,谋算着借伯父的势力进一步增加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