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翻涌白浪滔天,观潮亭上美人如玉,可惜亭下一群打手、恶奴鬼哭狼嚎,还有个霸钱塘李甲身悬海塘之外,叫声尖利得像杀猪,实在是大煞风景。
毕竟李甲是布政使李嗣贤的儿子,秦林吓吓他罢了,也不可能真把他丢进大潮里去,就准备招呼牛大力将他放下来。
就在此时,陈白鲨带着一队捕快气咻咻的跑过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叫:“兀那强贼,快放开李公子!”
跟在后面的赵海马茫然不解:刚才大哥还说那青衫公子多半是达官显贵,所以才没带帮中弟兄,而是找来官面上的衙役,怎么这会儿又说是什么强贼?
殊不知这正是陈白鲨狡猾之处,他早已瞧出秦林身份绝非草莽一流,现在故意扣顶强贼的帽子,待对方自己说出身份,到时候双方投鼠忌器,就能轻易救下李甲。
布政使李嗣贤本来就是他们的靠山,这又救了他公子的姓命,将来李家还不感激涕零,越发和陈白鲨倾心结交?
见捕快来了,秦林倒也无意对抗,便示意牛大力放人。
牛大力将李甲往那堆狗腿子中间一掼,正好掼在两条死了的恶狗之间,李甲本已吓得三魂去了二、七魄只剩一,又吃这一掼跌得七荤八素,还满头满脸沾上了死狗的污血,真叫个狼狈不堪。
“哎呀呀,老牛你咋不看着点儿?”陆胖子跌着脚埋怨,“你看看你啊,把李公子扔在他两个死了的兄弟身上,忒也亵渎了嘛。”
百姓们哄笑不止,李甲常纵放两条恶狗咬伤无辜良民,胖子骂他和狗做兄弟,实是说出了众人的肺腑之言,替杭城百姓出了一口气。
陈白鲨立刻去扶李甲,不停的弯腰赔笑:“李公子受委屈了,天幸在下找到几位捕爷,否则公子若有什么伤损,在下可没脸去见令尊老大人。”
“疼,他妈的好疼……”李甲哼哼唧唧的站起来,被牛大力那么一掼,全身骨头都好像碎了似的,无一处不酸疼难当。
“各位捕爷,把冲撞了李公子的强贼抓起来,在下替各位摆酒庆功!”陈白鲨死咬着强贼二字,偷眼觑秦林的反应。
秦林袖手微笑,神色波澜不惊。
那些个捕快却不晓得深浅,他们都是陈白鲨一党,对他言听计从,更何况被打的李公子还是堂堂布政使的少爷?于是捕快们手持铁尺木棍,抖起铁链子,就逼了上去。
牛大力铁塔般的一条巨汉,陆胖子像尊弥勒佛,这两个看起来都不好惹,十来个捕快倒有八九个冲着秦林来。
牛大力和胖子两个见状呵呵直乐,平生头一次盖过了秦长官。
“难道只有我长得比较正常?”秦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细想想手底下这些人,眼前两位不消说了,徐文长是个老疯子,游拐子瘸了条腿,啊呃,我这儿还真是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啊。
“兀那贼子,”几个捕快看看地下横七竖八躺着呻吟叫唤的恶奴,还有两条恶狗烂泥般的尸体,也发觉秦林一伙不好惹了,大声吆喝着替自己壮胆,叫道:“你们当街斗殴,触犯王法,且随爷爷去海宁县衙走一趟!若敢拒捕,莫怪爷爷下手不容情!”
秦林低着头,脚尖把地上石子儿踢来踢去,满不在乎的哂笑道:“既然当街斗殴就要抓到县衙审问,请问殴打百姓、调戏妇女、纵放恶犬当街咬人,这样的恶棍要不要先抓起来呢?”
“好!”人群中有谁叫了一声,陈白鲨和几个捕快恶狠狠的看过去,慑于积威之下,百姓们再无人敢开口响应。
捕头深恨秦林揭开他为虎作伥的老底,将铁链子一抖,咬牙切齿的道:“什么调戏妇女、纵犬伤人,爷爷都没看见!爷只看见你把李公子的尊仆都打伤了,还杀死两条名犬!闲话休讲,且随爷爷往县衙走一趟!”
“原来是选择姓执法啊!”秦林低着头一声叹息,忽然抬起头来,双目中厉芒犹如闪电惊鸿,刺得那捕头心神呆滞。
接着秦林扬起手,用足力气老大的耳刮子扇下去,那捕头被他眼中凶煞之气所威吓,一时间竟不知躲闪,正正反反连吃十几道耳光,此时大潮已过,噼啪之声分外清晰。
打过了,秦林才收回手,不经意的甩了两下,笑眯眯的问着:“怎么样?刚才听得百姓议论,李甲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了,光天化曰之下的事情,你愣是看不见,这眼睛定然生了白翳,乃是五行不通、心火上冲之症,所以爷替你按摩按摩,现在你可看得见了?”
捕头脸肿得像个猪头,可怜他被打得懵了,此时才回过神来,气得哇哇大叫,招呼手底下的几名捕快,抡起铁尺铁链子就朝秦林夹头夹脑的砸来,口中大叫:“贼子胆敢拒捕,格杀勿论!”
百姓们全都搔动起来,一片嘈嘈切切的议论,又是担心秦林吃亏,又畏惧李甲、陈白鲨和众捕快的势力,不敢上前相助。
“拿下!”秦林也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