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知锦衣卫里面酷吏居多,这人年纪轻轻能做到副千户,恐怕免不得是个中翘楚,四个把总都吓得不轻,哭丧着脸互相攀咬。
“秦将军明鉴!我两个是江南的把总,头天早晨张某人已经点看过箱子,银子完好无损,我俩的事情就交卸了,怎么能攀咬我俩呢?”江南的何把总跟吕把总连声喊冤。
张把总也跳着脚喊冤:“天可怜见,犯官把门锁上就回去睡觉,钥匙就拴在裤腰带上,密舱里面还睡着施某人,怎么可能是犯官做的案子?”
那施把总照样不服:“大门紧闭,银子大小又不能从窗口出去,当然是你们谁悄悄开了大门偷银子。”
听到这里,秦林微微一笑,似乎已胸有成竹。
站在旁边的陆胖子两眼放光,低声问道:“秦哥,知道他们怎么偷银子的了?”
“不知道,”秦林神色古井不波。
陆胖子被噎了一下,“嗨,还以为……”
“不过,真的必须要弄懂作案手法,才能锁定罪犯吗?”秦林笑了起来。
其实曰系推理的所谓“密室杀人案”,大部分是无谓的、虚拟的,在现实中极少发生。
因为真正破案是从有无动机、作案时间、现场证据来确认的,罪犯设置密室隐藏作案手段根本毫无意义。根据动机和作案时间划定嫌疑人圈子,只要在现场提取到脚印、指纹、毛发等证据,或者在罪犯的皮鞋、衣服上找到细微的喷溅血点,如果是毒杀案找到罪犯获取毒药的途径,这就足以定案了,我管你狗屁密室做什么?
侦破,并不是办案人员和罪犯玩的智力游戏,再精巧的密室,连福尔摩斯都徒呼奈何,结果办案人员在罪犯的大衣缝里找到了被害人的血迹,那前面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现实中,像无动机杀人,流窜作案之类,给侦破带来的困难反而远超貌似精巧的密室杀人,因为你无法锁定嫌疑人范围,在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而现在这起案子,秦林已有了大致的范围,那么不管罪犯设置怎样的迷雾,黑虎掏心、直截了当的揪出罪犯就是最可行的办法。
“胖子,觉得他们之中哪个的口供最可疑?”秦林笑着问道。
陆远志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施把总!”
秦林点点头,别人都是以种种理由说没有作案,但他却是以‘银子无法通过从舱中出去’这种技术姓问题来诱导问案官员误入歧途。
比如杀人案,我通过喷溅形血迹的证据知道罪犯杀了人就真相大白了,我干嘛非得知道罪犯用的什么刀、到底砍了几刀、是从左挥舞还是从右挥舞?这些是该罪犯在审讯中供述的!
回到这起案子,那天夜里银子不翼而飞,不管它到底怎么不见的,因为别人进不去——张把总就算拿钥匙开门也没办法不惊醒里面的人啊,所以舱里面的施把总就是唯一可以作案的人!
秦林明察暗访,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姓之后,剩下唯一的一个可能姓就着落在施把总身上。
“来人哪,姓施的说话不尽不实,给我大刑侍候!”秦林把火签丢下去。
施把总大吃一惊,嚎叫着喊冤。
陈王谟也犹豫起来,在他看来秦林未免太酷烈了点,哪有连案子都没有问清就直接动刑的呢?莫非此人浪得虚名,只是个手段残忍的酷吏?
一位方巾儒服的文士从后堂走出来,趴在陈王谟耳边低语几句,这位平江伯就笑着朝秦林道:“秦将军,如今案情未明,贸然动大刑,恐怕屈打成招啊!”
秦林笑笑,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陈王谟,既然确实在三湾那个晚上船身轻了不少,银箱全都变空,别人又不可能在不惊动施把总的情况下去把五十万两白银搬空,那么他和这起罪行就必定有所瓜葛。
至于什么鱼跃龙门,以及银子到底怎么弄走的,打着问就行了,该罪犯招供的内容,我何必要提前替他想清楚?
不料陈王谟又与那中年文士耳语几句,连连摇头道:“神怪之事虽不能尽信,亦不能不信,施把总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从舱中将银子变没,重刑棰楚、屈打成招,反而……”
秦林闻言眉头紧皱,啼笑皆非,他在蕲州装神弄鬼,岂知到扬州又遇到了神怪之说。
后世的人并不相信这套,银子失踪只能着落在施把总身上,但这个世代还有神怪之说,完全可以是怪力乱神的东西把银子摄走,在查明作案手段之前,就不能一味拷问施把总的呀!
看来还是得弄清他用的什么手法,秦林看着堂下嘴角带着狡诈笑意的施把总,手指头轻点:你死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