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想的一样,季闻哪怕恼得将整个皇宫都砸了,也没有来找她算账的意思,反而将这口气给生生咽了下去,直接气得大病一场,躺在床上歇了半个月,褚宴私自调兵、申屠川杀了副统领的事,都跟着不了了之。
待到他病养好了,身上的伤也好了,便开始试着挽回名声。他原本想将一切罪由都推到钱德身上,直接将钱府满门抄斩以平民怨,最后还是李全提醒了一句:“皇上,钱大统领对皇上忠心耿耿,若是杀了他,日后谁又能担得起保护皇上的重任呢?”
李全的话准确的戳中季闻的纠结之处,他这段时日虽然对钱德产生了芥蒂,可三军被季听把持,所有武将都听她的,他能用的也就只有钱德一人了,如果轻易斩杀钱德,那他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可若是不杀,他又怎么摆脱暴君的名声?
李全见他脸色铁青的沉默,及时跪下道:“皇上这些日子因为百姓的误解消瘦许多,奴才实在是心疼,哪怕是不合规矩,哪怕是皇上要治奴才的罪,奴才也要为皇上出出主意。”
“你有何办法?”季闻皱眉问。
李全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奴才想着,此事总得有个人来承担错处才是,可叫谁承担,都似乎不太合适,干脆、干脆直接推给死人好了,这样一来损失最小,也不必担心旁人说什么。”
季闻不说话了。
李全头上冒汗,好半天颤声道:“皇上想想,若非他递折子说郊县瘟疫无药可医,且染病百姓要往城外跑,皇上又如何会下令屠、屠……”
剩下的他不敢再说了。
季闻沉默许久,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说得有理。”
“奴才也是随口胡说的,还望皇上恕罪。”李全忙磕头。
季闻扫了他一眼:“还算有点用处,起来吧。”
“多谢皇上。”李全忙起身,半晌趁他背过身去时,悄悄抆了一把脸上的汗。
当日晚上,钱德出现在长公主府,见到季听后扑通一声跪下:“殿下三番两次救卑职于水火,日后但凡殿下有事,卑职愿赴汤蹈火!”
季听茫然的看着他,静了片刻后幽幽扫了旁边的申屠川一眼,这才不紧不慢道:“钱统领起来吧,你拿禁卫军的粮食救了郊县百姓,本宫感谢你还来不及。”
“卑职当时也并非真心要帮百姓,殿下还是别拿此事寒碜卑职了。”钱德老脸都臊红了。
季听含笑:“原本还想着那次之后,咱们就真的扯平了,没想到今日又开始牵扯不清了。”
“……卑职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今日。”钱德苦涩道。皇上第一次要杀他,是因为他得罪了长公主,他尚可以认定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又算什么,只为了让他背黑锅?
屠城乃是大事,若皇上真将此事一切罪责都推给他,不仅他身后名声不保,连家人都要被牵连。他这辈子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却要害他全家,这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季听看他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也不打算再为难他,打了个哈欠道:“行了,时候不早了,钱大统领还是早些回去吧,切勿让旁人知晓你来过长公主府,日后若无大事,也不必再同长公主府的人来往。”
“卑职明白。”钱德收敛表情,直接转身离开了。
季听这才斜眼看向申屠川:“不解释一下?”
“本来想让皇上杀了他,再趁机安插殿下的人去做禁卫军统领,可仔细一想皇上虽然蠢,却没有那么蠢,估计是不会用殿下的人,所以干脆想办法将他的命留住,直接将他变成殿下的人。”申屠川坦然道。
季听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我自作主张了?”被她这么盯着,申屠川生出一分自我怀疑。
季听捧住他的脸:“夫君,你近来愈发会为我考虑了。”
“……你唤我什么?”申屠川微怔。
季听起身伸了伸懒腰,抬脚朝庭园走去:“近日越来越暖和了,也不知园子里有没有花可看。”
申屠川立刻追了出去:“你刚才唤我什么?”
季听刻意不理他,继续往园子里走,申屠川只得拦住她:“不说不准走。”
“你还挺横。”季听扬眉。
申屠川抓住了她的手,难得伏低做小:“听儿,再唤我一次。”
“……你就这么想听?”季听原本只是逗他玩,结果看他这么认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申屠川应了一声:“想听。”
季听抿了抿唇,小声的嘟囔一句,申屠川俯身:“殿下说什么,没听清。”
“夫君。”季听在他耳边小小声的唤了一句,接着就看到他的耳朵迅速泛红,红晕直接染到了脖颈处。
他反应这般大,季听反而坦然了,笑着倚进他怀中:“不过是一个称呼,至于么?”
“单就一个称呼,我盼了两辈子,怎么不至于?”申屠川眼眸中有光。
季听抬头,眼眸弯弯的看着他:“那你对我好些,我再唤你两声。”
“听儿想要我怎么待你好?”申屠川问。
季听想了想:“想逛园子,可又懒得走路。”
申屠川沉默一瞬,无奈的屈膝蹲下,季听立刻爬上了他的后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申屠川背着她往园子里走,不少奴才遇到他们后都赶紧让开。
“大家背后指定笑话你。”申屠川不急不缓道。
季听轻哼一声:“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
申屠川失笑:“羡慕什么?”
“自然是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好夫君了。”季听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申屠川扬了扬唇角:“看来晚上那碗蜂蜜桂花糕确实有点用,你吃过之后嘴巴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