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瞧朕不是应该的?”少帝支开了一条眼缝,摆手道,“放心,朕只在几个重要时刻出现,其余时候绝不抢你们二人风头。”
抢风头是肯定的,但并非是阿宓说的相貌原因,而是少帝身份使然。他无论在哪儿都是焦点,就算是阿宓的大婚也不例外。要彰显他对阿宓的宠爱,只需在二人行礼的那小刻出现即可,待久了,便是本末倒置。
阿宓看着少帝自得其乐的模样,不免歪过头略有些疑惑,“哥哥怎么这么高兴的模样?”
“嗯?”少帝还被她问得愣住,“朕不高兴,还要如何……?”
“唔……哥哥都不会舍不得阿宓吗?”阿宓厚着脸皮道,“以后我可就不住宫中,不能常陪你啦。”
说完就被揪了把,“小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无论住哪儿去,不都是朕的地盘。朕若想见你,还需要介意地方吗?”
话是如此,到底被阿宓的话勾起了些愁绪。
少帝当然不是完全没有不舍,唯一的妹妹出嫁他怎么可能真的高高兴兴,只是怕影响阿宓情绪才按捺下了那一点不舒服和难过而已。少帝很明白,自己在阿宓心中的地位绝对超越不了沈慎,也许曾经的他还会幼稚地想要成为第一,可到了现在,他希望的只有阿宓幸福。
至于其他的,当然是等阿宓人生中最重大的日子过去之后再说。
兄妹两人断断续续地说话,很快就到了子时,喜娘等人入内,准备给阿宓梳妆,这是个费时辰的活儿,没有一两个时辰完成不了。
一进去愣住了,陛下怎么在这?
喜娘犹犹豫豫道:“这……殿下梳妆,陛下也要在此吗?”
“朕不能在此吗?”少帝反问,“难道朕在这儿会碍事?”
碍事不至于,就是您这么大一个男人杵在这儿,存在感太强了,感觉很怪啊。
她们不敢出声逐人,便只能任少帝老神在在地在旁边欣赏。
这还是少帝一次这么认真地观摩女子上妆,担心灯光太暗有所影响,他特地命人把库房的六盏琉璃灯全都摆在了阿宓周围。
阿宓本就肤白细腻,灯光氤氲的光圈中闭目阖眼如神女般,带着宁静皎洁的美。她五官小巧,唇形与眉形生得极好,颜色亦是浓墨重彩,不点而朱、不画而黛,待被修过点饰后更显得眉目如画,一涂一抹中俨然有了女子纯然的动人。
这种动人不同于往日的可爱或亲人眼中自带的疼惜,而是真正让少帝从一个男子的角度重新感受到了阿宓的相貌姝丽。
他不禁想起当初沈慎揭破阿宓身世前,他自己也曾被这种美吸引过,甚至差点强行纳了阿宓进宫。
之前少帝每每回忆这件事,还有些羞赧和不好意思,觉得自己那时简直是鬼迷心窍。今日却不知怎的又重拾了那种心情,自然而然闪过一抹遗憾,如斯美人是他的至亲妹妹,这是幸事也是不幸。
不过这种念头仅是一瞬间的事,少帝继续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阿宓,并不显得突兀。
他看了会儿道:“不要上太多的粉,看着奇怪。”
这时候的新娘妆容有个习惯,那就是越白越好,唇色也会尽量涂红,大约是有某种特殊的说法。对于肤色稍深着这种妆容无疑是个灾难,即便是白皙如阿宓,在被敷上一层又一层的假面后,也少了许多容色,掩盖了些原本的姿容。
上妆的宫女为难,“陛下,这、这是规矩……”
“规什么矩?”少帝好歹还耐着性子说话了,“长公主殿下大婚,管那些世俗规矩作什么?上这么些粉,走一步掉一堆,到时红色喜服都要被染成白的。”
许是想到他说的场景,文妃莞尔,她也觉得上那一堆的□□不好看,“我也觉得陛下说得有理,阿宓自己呢?”
“听哥哥的。”阿宓僵着脖子那么久太累了,没什么心思打量这些,自然是随少帝安排。
少帝抬了抬下巴示意,“去换了。”
他这模样太过理所当然了,有些宫人不免在心中嘀咕:陛下这模样,倒像他要和殿下成婚似的,哪有当兄长的管这么多的。
岂知少帝不仅管妆容,还要管阿宓额外戴的那些首饰,凤冠霞帔是换不了的,可那些耳坠、玉簪,少帝非要挑自己喜欢的,还说什么他眼光就是众人的眼光。
行行行,您是陛下您说了算。按照他的要求,阿宓最终的模样焕然一新,的确如少帝所言,是大周最美的长公主,更是最美的新娘。
晨光眺入,从已熄灭的琉璃灯折射而去,在闭目养神的阿宓脸上映出漂亮的纹路,连浅浅的呼吸也成了点缀,令人不敢惊动。
原是最该忙碌的时刻,在清晨却出现了小片刻的安静。
少帝站在阿宓面前定定看了会儿,最终勾唇一笑,转身道:“朕去看看驸马到何处了。”
第99章 大婚
与阿宓一样, 沈慎的忙碌也不遑多让,他不需要梳妆, 但他需先去拜祭沈家祖庙和列位祖先。
沈老夫人在小佛堂静静候他, 看着无论模样心智或地位都已经完全成熟的孙儿, 眼中热泪几经忍耐,按捺在了心底。
沈慎连叩首三次, 起身,“祖母……”
话到一半, 却不知该如何继续,祖孙二人之间的芥蒂虽然不曾正式解释过, 但经过这些事, 无形中已经消弭了许多。但大约是两人的性格问题, 都不是那么习惯坦诚的人,以至于真正单独相处时总有种无法言喻的奇怪。
半晌, 沈老夫人道:“庭望不必担心其他事,今日是你成亲的日子, 当好新郎便是。”
她又道:“我虽年纪有些大,但还不至于糊涂无法理事, 府中内务如何我都省的。”
“……好。”千言万语都汇成这一个字,沈慎成亲后必然会和阿宓一同住进长公主府, 不至于说以后就无法再孝敬祖母,但终究是不在同一府, 有些事情可能无法及时做到。
老夫人常年绷着的脸上隐约透出笑意, “快去换喜服, 可不能误了时辰。”
沈慎应声,跟着老夫人一起迈步而去。
往日清清冷冷的沈府此时张灯结彩,到处一片火红,仆婢来往也挂着笑容,冰冷的气息荡然无存,仿佛瞬间就多了许多生气。
沈慎的喜服是宫中做好送来的,上面有一道祥云纹还是阿宓亲手所绣,纹路凸起,沈慎粗粝的指腹一抹,似乎感受到了那时阿宓一针一线密密缝制的温度。
“大人身高体长,器宇轩昂,真是小人见过最英气的新郎官了。”旁人讨喜地奉承,“和长公主殿下真乃天赐良缘、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