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好笑,“你是哪府的?”
观其衣着,不像单纯的婢子。但也绝不是哪府的贵女,蒋行云这次被带来行宫的所有女眷,眼前人并不在其内。
阿宓不答话,蒋府嬷嬷斥道:“我们姑娘问话不回,怎如此不懂礼。”
阿宓飞快瞥去一眼,抿着唇起身就要走,被拦下,蒋行云奇道:“我会吃人不成?”
若换了其他女子,也不会不放人。可蒋行云的性格向来风风火火爱憎分明,她还不是前世那个嫁给了李琰一年深谙皇室生活之道的世子夫人。
不过在阿宓眼中,她无疑还是那个给自己强行灌下毒酒的人。
就像最初重遇公子时一般,最想做的是逃离。
蒋行云是个爱美之人,不仅自己爱美,身边的人也要漂亮,亲选的侍女无一不是各有千秋,或娇俏或温柔。
眼下她看中了阿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每日摆在面前欣赏,也足够令人惬意。如果身份和她所想的相差无几,她准备把人要过来。
她性格天生霸道,如果不是这样,前世就不会做出直接毒杀阿宓的事,今生也不可能因为一时脾气而直接对李琰出鞭导致婚约作废。
几番逗弄,阿宓差点要哭出来。她对蒋行云有天然的惧意,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一时无法消除,且蒋家仆从都在周围看着,她也无从逃离。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模样也别有趣味,蒋行云对这样的美人总是有格外的耐心,伸手点过阿宓欲坠未坠的泪珠,莞尔一笑,“这样,告诉我你家主子是谁,就放你走,如何?”
“……”阿宓别过头,依旧不与她说话。
敢这样对自己甩脸色的人还是少。蒋行云暗自思忖阿宓身份,客栈前忽然传来不小动静。
齐齐的脚步声,还有突然停下的喧嚣,像是有官兵开道。蒋行云沉下脸,已然想到来人身份。
天光似都被遮挡了大半,客栈暗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前。
阿宓几乎瞬间望见稍微落后的那道,眼眸一亮,“大人”二字被按在唇齿间,起身飞快朝那儿奔去。
沈慎同样一眼注意到她的身影,神色微缓,已经做好了接住人的准备。正是此时,他身前闪电般突然窜出一人,阿宓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差点儿没把鼻子撞坏,泪水唰得一下流出。
拦住阿宓的少帝面露得意之色,觉得自己身手实在迅速,也因此终于享受到了妹妹投怀送抱的感受。
又小又软,比他想象中还更胜一筹。
沈慎“……”地望了一阵,五官以一种奇怪的趋势都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少帝懒洋洋撸着怀里小脑袋上的毛,“两日不见,这么想朕?”
阿宓捂着红通通的鼻子抬头,完全没想到是他,像小呆鹅一样傻在那儿。
第57章 衣衫
阿宓对少帝没有好印象, 当即就要松手离开, 却被暗中使力留下, 不得不“抱”着他,那点挣扎的力道对少帝来说和挠痒无异。
蒋行云捺下疑惑的神情,行了一礼后站在旁边没有上前, 也无人注意她。
少帝其实困得很,他和沈慎快两天没合眼了, 不止是因为在行宫安放火.药的刺客, 更因阿宓被掳走一事。他们期间接到过消息,道阿宓正是被同一批刺客带走, 只怕她会受到磋磨, 和沈慎连着数个时辰都在一起搜山。
山搜了大半人都没见着,反倒是回行宫没多久就收到山下的消息, 道留侯和阿宓一起出现在了客栈。
消息不是留侯的人透露,但少帝叮嘱了要注意的事, 自然有不少人暗中盯着。
既对留侯这恶劣之举咬牙切齿, 也觉得阿宓这小东西没良心, 就算不喜欢自己,庭望总是她天天挂在嘴边的大人吧?转眼就被留侯给忽悠跑了。
“陛下。”沈慎余光扫过周围,上前一步, “先进去吧。”
正是敏感时刻,谁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刺客混在里面, 这次摆明了有内鬼, 虽然已经揪出了不少, 但也绝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嗯。”少帝颔首,半拉着阿宓去了客栈后的另一栋小楼,期间阿宓就一直偏着脑袋望沈慎,眼巴巴的小眼神儿看得他心中好笑。
如果换在之前,沈慎还会为少帝这样的举动担忧,但现在阿宓已经是“公主”,不管这身份究竟是真是假,少帝已经认定了,就不会再生出别的想法。
他想抬手摸摸那脑袋,却皱了皱眉,臂间传来剧烈痛意。
少帝毫不留情嗤笑出声,房内只留下几个伺候的人,“都受伤了还逞能,这手不想要了不成?”
转头又捏了把阿宓脸蛋,“就别想着你家大人给你什么抱抱举高了,胳膊腰腹都受了伤,想他废了还差不多。”
大人受伤了?阿宓怔住,目光对去,男子的眼神中满是安抚,仿佛在告诉她不用担忧。
沈慎惯会隐忍,无论哪方面,受伤于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是致命伤,他都能表现得若无其事。如方才一路下山,他硬是能不需任何人搀扶,一步步紧随少帝走了过来。
“宣李太医来——”
“陛下。”沈慎不赞同出声。
少帝知道他意思,可一点儿也不准备领情,“就算这儿真的还埋伏了刺客,你当自己有多大能耐?难道因为你安然无恙地在此,真正有贼心的人都不敢入内了?庭望,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朕身边不乏忠士,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伤再谈护驾吧。”
他这张嘴是一如既往的毒,因为阿宓在场,就难免多了些讥讽,果不其然引来小姑娘为她家大人暗暗不平的眼神。
再瞪也还是圆滚滚的,像只气呼呼的小兔子。少帝心忖,并不怕阿宓会因此更加讨厌自己。
论亲情,少帝和留侯对待的态度截然不同。留侯喜好润物细无声,在不动声色的温柔中让阿宓习惯自己的好,进而对自己生出好感。少帝却明显自我许多,他自小是被惯大的,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还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去屈尊委屈自己。
所以少帝对阿宓的好中带了不少自我,他想如何对她好便如何对她,领不领受是她的事,要不要这么做则全凭他高兴。好在他并非真正的残戾之人,再任性也有个度,不然他的好阿宓还真有些承受不住。
李太医见了这两人都很淡定,从容给少帝行礼,掀起沈慎衣裳看了伤口便是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沈大人好耐力,怕是这儿要断了也不会吭一声吧。”
说着,力道不小地按上那臂上几乎能见骨的伤口,沈慎几乎霎时落下一滴汗。
“李太医……”阿宓着急地踮起了脚望,“你、你轻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