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客栈的众人,心有余悸,却也发现了古怪之处。这被冰封的全是年城人,他们这些刚进城的毫发无损。这绝不是因为他们跑得快,看跑在自己前面,还是被冰封的年城人就知道了。发现诡异之处,就有那好奇胆大的,存了留下来一探究竟的心思。
“姐,要走你走,我不走。”钟怀远就是其中一个。
钟情有些犹豫,年城遭此变故,无垢山庄既然来了,就不好袖手旁观。
“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索西征思考了一下,“去看看,能帮则帮。”
继续就往前走,待看到姜禾站在路口,以一己之力抵抗冰封时,他有些动容,少年身形瘦弱单薄,看情形也根本阻挡不了冰封,但他就是坚定地站在那,拖着时间,让身后的人快跑,浩然正气,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远处一人一骑,策马而来,“少主,你快回去,城主府出事了。”
正欲出手帮忙的索西征心底一怔:原来他就是年城少主。
听闻城主府出事了,姜禾忽然如泄气的皮球委顿在地,其实她早就没力气了,只是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手微微抖着,站起来,同时也试图扶起摔倒在一旁的老婆婆。
“禾公子呀,老婆子休息一下,你先走。”
此时报信的随从走了过来,搀扶着老婆婆,“少主,我骑马带老人家走。你快回去。”
姜禾不再犹豫,挑了一条近道,跌跌撞撞地跑。“好奇怪,为什么没有内力了,感觉自己像个废人。”姜禾从没这么无助、着急过,那么多年城人她救不了,如今,城主府出事,没了功力,她还能做什么?
冰封追了上来,飘在身后的发丝有了凉意,姜禾闭了闭眼,心想大概要完。
千钧一发之际,街边的一道门打开了,端了一锅热腾腾包子的黄大娘,双手一个用力,包子飞出,抆着姜禾的头发而过,生生灭了寒气,姜禾双脚没停,睁眼侧身一看,是变成了冰人的黄大娘,刚喊出一声“黄”,脚一滑,整个人向前滚出老远。
一地的莲子,让姜禾跌落在地,滑出老远。方老伯撒完莲子,全然不顾身后的冰封,大喊了一声:“姜禾,快跑!”
姜禾从地上爬起时,早已披头散发,泪流满面。
刚跟上来的辛忱,左手摸摸抬起的右手,怎么,自己刚刚是想出手帮她?对啊,是她。又望了远处的姜禾一眼,年城的少主,竟然是个姑娘。年城,倒是一次又一次让他感到意外而有趣。
平生难得多点乐趣,维持住?那就出手帮一帮产生乐趣的源头。自问自答的辛忱,心底还低估了一句 “风啊,也可以是好风。”
挥出的掌,带起的风,送她一程。
姜禾莫名其妙又滚出老远,再爬起,就直接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年年。顿时如流浪在外的人见了亲人,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声音哽咽,“年年,好多人都变成了冰人,我护不住。”
年年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但这不怪你。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我怪自己,真没用,最后还是他们在护着我,一个个让我快跑。”要不是黄大娘和方老伯,自己也是冰人一个。
也想安危她,让她缓一缓,可眼下真的不是时候,年年狠了狠心,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调笑,而是一本正经,“姜禾,望天阁出事了,你跟我来。城主想见你最后一面。”
第8章 008
“义父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最后一面?姜禾不敢相信,直接往望天阁跑。
江湖传说中暗藏年城秘密,能窥探天机的望天阁,其实并不是拔地而起几层高的阁楼,而是向下蜿蜒的密室。
姜禾来过这里很多次,都是在门口等着义父出关,而进入望天阁,这还是第一次。越往下走,越是冷。
“年年,义父他到底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变化让她应接不暇,满怀不安,姜禾多么希望义父会没事。
“今日早晨,年月正打算出门去客栈,园丁匆匆来报说望天阁周围的一些花草结了冰……我赶过去时,望天阁的门忽然自动打开,起初以为是城主和祭司要出关,可是等了半炷香时间,依然没动静,这才察觉到有异。最后,我跟年月决定进入望天阁一探究竟,发现越往里,越是冷的惊人。”
姜禾听到这里,心中一片冰凉,难道义父也变成了冰人?
“城主和祭司在望天阁的底层,我跟年月到的时候,城主周围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冰。”
“不,不会的,义父武功高强,不会被冰困住。我不信!”姜禾摇着头,神情哀伤,几乎失控。
“姜禾,你冷静点,冰封的速度那么快,城主又在避关,一时不察……”
“不可能!不是有无咎吗,他那么会算,怎么不会提前告诉义父?”姜禾大声反问,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年年说的都是假的。
“祭司他满头白发,嘴角还流着血。”看着这样的姜禾,年年心生不忍,“年月正用功力护着城主,城主暂时没事。姜禾,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
恰好走到最后一层楼梯,听闻祭司也受了伤,姜禾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心中又急,一个崴脚,竟然直接滚了下去。
年年伸手,却没捞住她。
一天之内已经摔了四回,滚了三次的姜禾,衣服早已皱巴巴沾满了灰尘,头发散乱,脸上挂着泪痕,一道道,全是狼狈,抬起头喃喃地喊出一声:“义父……”
“瞧你这样,义父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莫慌,要沉稳。”姜迟盘腿而坐,身后年月为他输送着内力,他脸上无悲无喜,见了姜禾才有一丝波动,话一出口,却又是威严。
姜禾胡乱往脸上一抆,三俩下就爬到姜迟身边,拉住他的手臂,似乎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义父,今日城中百姓突然化为冰人……”
“我知道了,年城遭此大难,为父时日无多。禾儿,你怕死吗?”
“义父,我不怕死。”
“不怕啊,那就好。”摸了摸姜禾的头,姜迟侧身道:“无咎,还有多长时间?”
“一盏茶的功夫,只要撑到午时,外面的冰封进入望天阁的那一刻,就是生机。”
满头白发的无咎,依然在那掐时算刻。姜禾暗暗提了内力,功力依然没有恢复。环顾一周,她发现自己是最没用的那个。
“禾儿,你长大了,也该知道千年前的事了。义父长话短说,当年祭司占卜出四海将倾,就在年城北面的望天崖,正邪两道放下恩怨,巫越、秦坤、肖笑天、钟无垢以及我,合五人之力将接天链打入悬崖,化水为冰,自那以后,年城北面延绵不绝被冰雪覆盖。而年城的使命,就是守护接天链,可如果天有异象,接天链再也无法镇住那些冰,祭司预言,只有你才能斩断接天链,救年城与天下苍生。”
“斩断接天链,就能救下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