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国内整风,闹起了革命,你妈听人说去了农场根本活不下来,为了保下你,将你外婆留给她的唯一一根项链都送出去走关系了,这才将你塞进了不怎么苦的济源县,让你跟着生产队干活儿,她的这一身毛病,都是生你的时候得的,后来为了让你平平安安地长大,你妈付出了多少?”
“庆华!!!”
“你也听大夫说了,你妈如果再不尽快接受治疗,可能连半个月都活不过去,你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结婚,替你带孩子,难道你想让她失望吗?”
周利民原先只是想打打苦情牌,没想到说着说着就动了真感情,见周庆华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直接一巴掌招呼到了周庆华的后脑勺上。
“你就是一个眼瞎的,分不清珍珠和鱼目吗?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我又没有告诉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一心一意?可你呢?你就想着攀高枝!攀高枝!如果你没和那苏禾闹掰,你妈现在还会躺在这儿吗?”
周庆华茫然地抬起头来,失神地问,“当初我和苏禾闹分手的时候,爸你是同意的。我和现在的对象处上,也是爸你点头同意过的。说我想要攀高枝,那到底是谁一直和我说,别人都以为我们周家不行了,别人都看不起我们周家,周家就指望我扬眉吐气的?是谁告诉我‘好风凭借力’的?是谁让我找一个能对自己的前途有帮助的对象?”
“是你!”
“是你!”
“都是你!”
周庆华的脸色阴鸷得可怕,他狠狠地瞪着周利民,又扭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孙爱梅,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逆子!你个逆子!”
“你妈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要去哪儿?”
周利民咆哮的声音在医院病房楼道里响起,却未能挽留住周庆华的半片衣角。
周庆华跑出医院,一直跑了约莫有五六里路才停下来,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不想去求苏禾,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亲妈被病魔折磨。
他快被眼前的绝境给逼疯了!
‘半个月’这个字眼就仿佛是无形的魔咒一般,不断萦绕在周庆华耳边,催得他头痛欲裂,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窒息的感觉仿佛滔滔大浪一样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过了好一会儿,周庆华缓缓蹲下身,将地上那张被踩脏踩皱的报纸捡起来,心中有了主意。
“苏禾,你不要怪我。”
周庆华手中捏着那份踩皱的报纸,嘴里喃喃着这句话离开了。
……
京城,青州港与东澳港的顺利回归并没有给苏禾带来什么直观的现实利益,反倒是带来不少麻烦。
因为《百姓日报》以及《京城晚报》不遗余力地宣传,苏禾在京城已经彻底出名了,只要她往街上一站,不论是站在菜市场还是站在小胡同,都会呼啦一下围上一大群老头老太太来,那些老头老太太并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他(她)们只是搬个小马扎坐在苏禾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苏禾,恨不得将苏禾夸成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活仙女,还有几个热心的老太太见苏禾年纪小,要给苏禾介绍对象。
苏禾就算心理素质再好,那也经不住整天像被人看猴戏一样看啊,更何况那些退休老阿姨的说媒兴致实在太高了,她和别人解释了无数次她已经结婚这件事,但是鲜少有人会相信这个事实,逼得苏禾每次出门都得将结婚证随身携带着,借用《婚姻法》的威严才能将热心大妈们给劝退。
久而久之,苏禾也就不想出门了,她就宅在清大校园里,连京大都不去,白天有空的时候就去同建筑系的隋主任仔细商谈一下第一届建筑大会的具体事项,晚上闲得无聊的时候还会看一些从清大图书馆内借来的书,顺带着写一些论文,抽空还将写好的那本专着校对自查了两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拜托彭锦程将校对稿送去清大出版社去申请书号,负责后续的出版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