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师傅恼了,直接就走人,中午饭时来的客儿就是配菜的红案师傅炒的,这位小师傅配菜是把好手,又快刀工又好,可是炒菜的味道那就真是不敢恭维了,吃饭的客人就没有不皱眉的,纷纷问是不是换师傅了,更有狠的直接就说难吃不给钱。
等饭时过了,配菜师傅就找李金库说了,绝不会再帮忙找菜,他受不起那份骂。
没办法,傻眼了的李金库只好又低声下气去请师傅回来,生意已经撑起来了,他自然不想就一个月就黄摊子了。
为了这,不仅要低声下气,还答应给师傅涨了五块的工资。
又过几天,李金库就更清醒了。
赚的钱除了成本外,还有人工,事事都是雇的人,工钱就是一笔大开销,赚的钱全都给人开资了,自然是没有赚头了。
想了又想,李金库就先把小服务员给辞了,还是一句话,让李玉华弃学来干服务员。
白玉凤不肯答应,在一场大吵之后,李金库妥协了,李玉华可以上学,但放了学就得到饭店来帮忙。
还有白玉凤,也到店里干活,半个服务员半个白案,做主食的白案师傅就这样被辞退了。
不过白玉凤进城还有个阻碍,就是李拴柱。
李拴柱说啥也不能带进饭店的,有他在还有谁肯来吃饭呢?
白玉凤嘴上说舍不得,可是却很痛快地把李拴柱留给了王桂花照顾。
“嫂子,你也不用太管着柱子,就是吃饭时给他一口饭就中,他衣裳十天半月不换都没事,一月也就洗一两回衣服,洗一两回头,到晚上他玩累了就自己回家睡觉了……真的很好管的!”
生怕王桂花不答应,白玉凤软语相求,说尽了好话,还许诺一个月除了口粮外再给王桂花五块钱,王桂花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照顾李拴柱。
说是照顾,可其实就是放养着,就和农村家养的猫狗一样,有剩饭时还喂上一口,没饭了就由着它们在外头晃荡,自己觅食。
要是别的孩子早就闹起来,可是李拴柱脑子又不清楚,哪知道自己被人慢待?有得吃时狼吞虎咽,没得吃时就哭闹不休,吃饱了玩,玩累了睡,好像生命里除了吃、玩、睡这三件事之外再没有其他。
什么个人卫生啥的,那就根本不用去想了。没两天,就脏得让人看不出个人样,可就这样,还是整天像个猴子似地在屯子里窜。
夏飞仙是个善心的人,哪怕是再嫁了,对李家还是有份香火情在,看到李拴柱这样,自然不会不管,不是拿了吃的给他,就是把人带到家里去洗个头,抆个身。
要说李拴柱那是个傻到驴性的人,人傻劲大,早两年被李铁蛋怂恿着常和屯子里的小子们打架,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痛,人都说他是个驴性八道的,好赖不知,犯不着对他好。
可是说来也奇怪,这个傻子却很听夏飞仙和夏明慧的话,人在夏家时,连性子都温驯两分,由着夏飞仙帮他抆身子,居然还懵懵懂懂问“妈呢?”
夏飞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没想出要怎么说,他又忘了刚才找妈的事儿,看到进门的夏明慧,立刻高高兴兴地扑上:“姑,糕……”
半赤的身子,让夏明慧忙转身,嘴上骂,却还是拿了大饼干给他吃。
这是尔河新兴的糕点,厚厚的方方的一块,可能是掺了鸡蛋,吃到嘴里软和,夏明慧特意买了给夏飞仙吃的,倒便宜了这小子。
因为有夏飞仙暗里给些吃食,李拴柱倒没饿瘦,王桂花心知肚明,却还是扯着嗓子说自己养李拴柱养得好,比他自己新妈还养得好。
就这么着过了一个多月,天也冷了,王桂花不愿意烧李金库家那屋的炕,又因为白玉凤没有按时给送钱来,索性去了县里找白玉凤要钱。
等从县里回来时,脸色铁青,抓着李拴柱就是一顿抽。
李拴柱人傻,哪知道王桂花是长辈的事儿,她一动手他就还手了,把王桂花掀了个跟头,自己跑到夏家去了。
第三百零一章 让人烦的可怜人
李拴柱三更半夜跑来,把夏家人都吓坏了。
听到外头有呜咽声,像是风声又像是受伤的动物在悲鸣,夏明慧直接从梦里惊醒了。
猫在被窝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有人在外头哭。
爬起身,她壮着胆子抓了羽毛球拍。那是张长康前些日子特意把她买的,夏明慧宝贝着呢,一直放在炕琴里。
抄了家伙什,心里就安心了些,夏明慧小心翼翼推开了门,还没喝问出声,旁边屋的门就开了,夏飞仙紧张地喊:“慧儿,你快屋去……”
张长康拿着炉铲子出了屋,挺身一立,先大喝一声:“谁呀?干啥的?”
抓紧衣领,夏明慧没退回自己屋,直接躲到了张长康身后,和夏飞仙倚在一起。
家里有男人到底不同,总觉得有了倚仗的感觉。
冷风嗖嗖的,那哭声没远,还多了几声咳嗽,没等夏明慧帮腔喝问,就有个黑影从旮旯里钻了出来。
张长康也唬了一跳,抓紧炉铲子就要打,等看清楚人却是忙收了手:“咋是你呀?我说柱子,你小子半夜三更的装鬼吓人咋的?这都啥天了?大晚上的想冻死咋的?”
已经十月下旬,在乡下,都已经烧了大炕,煤炉子,就是县里,听说人县委大院里的暖气都供上暖了。
这样的晚上,猫在外头不感冒才怪。
李拴柱冻得哆哆嗦嗦的,吸了鼻涕,才要说话,那鼻涕就又钻了出来,他再吸溜一下,鼻涕和毛虫一样往回缩,只一瞬就又流出来。
看得直拧眉,夏明慧拿了帕子扯过李拴柱给他擤了鼻子,嘴上却骂:“谁让你半夜三更来的?想吓死谁呀?把你当偷鸡贼打死都是你活该!李拴柱,你好好的不在自己家睡觉,在我家来干啥?烦不烦人啊!?”
扁着嘴,李拴柱不吭声,还是夏飞仙把人拉了过去,柔声问:“咋的了?是不是你大娘又没烧炕啊?”
李拴柱被夏飞仙搂着,得了点暖和,才结结巴巴地说:“打、打……疼……”
夏飞仙吃了一惊,先拉着孩子进了屋,这才点了蜡细看。
越是天冷,停电的时候就越多。
微弱的烛光下,看清李拴柱身上单薄的衣裳,夏飞仙先是皱了眉,等撩起衣裳,看清他身上的红棱子,更是气得直骂:“这王桂花想干啥?咋能这样打拴柱呢?再咋的也是她男人的侄儿,这样打孩子也不觉得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