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开始有所期待,被老七挑明了之后期待更大。惠明一个大学毕业了还没有过任何恋爱经验的奇葩,晚熟地、迟钝地,第一次体会到了单恋的滋味。
晚上健身时间,丰玥照例跑来当督工,惠明生生把举铁举出了举重比赛的气势,硬加了二十公斤。
丰玥发现不对走过去打量,看他脸都白了,胳膊抖得像筛糠。
惠明把他自己不能处理的情感,一口气全都化成了健身的动力。下午工作间歇他偷偷查了百度,百度百科上写的那些关于暗恋的知识点,他简直怀疑是他自己写的,条条正中把心。
然后他给老七发了个微信,是这样开头的:
“七哥,我有个朋友啊,真的是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他不确定这是革命友谊呢,还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耍流氓恋爱……”
老七那头正在喝茶,一口茶喷出来,溅在了对面狐朋狗友的脸上。
“明明啊,劝劝你朋友,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了,自由恋爱不知道多少周年了,男欢女爱正常得一逼,他那种封建老古董的思维已经追赶不上潮流了。我跟你说,喜欢就马上表白,表白失败立刻撤退,一点都不用拖泥带水。”
惠明半晌回复:“好,那我跟我朋友说一下。”
老七在对面朋友千刀万剐的眼神里硬生生把一小杯茶吞了进去,吞完爆发出笑声,对面朋友直接把他列入神经病阶级去了,坚决要跟他划清界限。
惠明听老七这么一说,一时心潮澎湃,马上想了十来八种表白的方案,然后仔细推敲,又一一毙了。
小时候收了一箩筐情书他不知道怎么处理,都是请教惠母的,现在总不能再去问妈妈,更显得没长大。
他觉得自己还是默默地对丰部长好就行,感情这种事惠明处理起来一向低能,决定用冷处理的方式。小时候暗恋过的几个小女孩,后来就靠这种冷处理手段,扛到了自己不再喜欢。
不喜欢就好了,就轻松了,就了无挂碍无事一身轻了。惠明这样想。
丰玥看他的杠铃,觉得似乎比平时厚了一点,问:“你开始进阶了吗?”
惠明坐起来弓着背揉自己胳膊,说:“丰部长,咱们有周末吗?”
“你说烧纸挑不挑周末?”丰玥反问他。
“没有啊,那算了。”惠明说。
“你要周末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休息。”惠明站起来拿毛巾抆汗,丰玥眼睛追过去,看着他开始显现出的一点点线条,他的手很好看,捏着毛巾骨节分明。分明就是书里写的“阳光大男孩”的标杆人物。
丰玥说:“那每周六给你放一天假吧,工资不付。”
惠明一笑,眼睛澈亮,“真的吗?”
丰玥点头,把蓝猫从跑步机里解放出来,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早,惠明跑完步回来,拎着两根油条往家走,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老七。老七穿着睡衣,眯着小眼匆匆忙忙地搜寻九十二号,一脸凝重。
“七哥,怎么了?”惠明一下子紧张了,跑过去拉住他问。
老七抹了把汗,走太急一身汗,说:“完了完了,我要完了,我要中邪了。我的娘啊,我的神啊,我的小仙女啊。”
“你在叨咕什么呢?”惠明赶忙开了门叫老七进来,清晨秋凉,冻不死他的。
等他拿了一件外套下来给老七,老七已经跟丰部长说得唾沫横飞了,“那小丫头,就蹲在那,眼泪刷刷地掉,就知道喊疼,喊哥哥救我。”
惠明给老七盛了一碗粥,叫他别激动,喝了粥慢慢说。
老七激动得难以克制,拉着丰玥说,“真的,一晚上就重复播放这么一个梦,来回怎么也有七八十次了吧。你说这可能是一个科学的梦,天然的梦吗?不是!”
丰玥把自己的手从老七的肥手里抽出来,说:“你还会用设问句呢,真有文化。你说的颠三倒四的,给你个机会组织下语言,再来一遍。”
惠明也坐下来仔细听。
“昨天晚上,我因为下午喝了茶,睡得晚。大概三点左右才回到家睡下,一睡下那个梦就找来了。就是追鬼俱乐部的那个十段追鬼师在我们家抓走那个小女鬼。她洗了澡之后还挺有个人样儿,不知道怎么了,蹲在地上,一直跟我喊疼,然后喊救命。昨天孟捉鬼师把她捉走的时候,两个人明明好好的,惠明你也看见了不是。怎么她就能疼成那样,给我托梦呢?”
☆、二十一
丰玥还是没听明白,一拍桌子,“哪个小女鬼?”
惠明赶忙接话,“就是上一次我跟你打电话说了的,铜豌豆妈妈在老七家烧纸,招来了一个小女鬼。”
“啊,哦,有点印象了,我怎么说来的?”丰玥那时候忙得脚不沾地,随口说了什么打发了惠明,这会儿自己都忘记了。
“你说让他找捉鬼的啊……”
丰玥感觉到了自己当时那态度之敷衍,问:“然后呢?捉走了?”
“对啊,海城有个捉鬼俱乐部,老七花好几千请了个捉鬼师,昨天给捉走了。”惠明说。
“什么几千,一万块。我的一万块打了水漂了,我不服!捉都捉走了,为什么还被噩梦缠上了呢?”老七捂着脸痛哼。
丰玥说:“那你申请一下售后服务试试呗。”
“小仙女是已婚妇女了,我不爱找她。”老七在有些事上的原则特别令人发指。
“那行,我帮你找找看,看能不能解了你这个噩梦,”丰玥说,“但你要记得,我帮了你这个忙,你就欠了我人情,得还。”
“资本家!”老七脸上的肉为之一颤。
“不愿意啊,不愿意算了,惠明,上班。”丰玥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