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季清和微哂, 表情里七分矜贵,三分清傲。既没对她这番遭遇表现出同情,也没对她看人眼光的差劲表现出怜悯。
只在她停下来时, 抬眸看过去。
他眼神清醒,未染半分醉意, 唇角微微勾起,似带了点笑“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这一句概括, 笼统得有些不负责。
沈千盏追问“这样是哪样”
“你不像是走投无路就不继续往前走的人。”他起身, 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扔进沙发里“也不是受过一次情伤就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女人。”
他微低头, 侧过脸来看她, 单手解掉袖扣“至于换男人如换衣服, 这个话题我们可以深入探讨下。”
季清和挽起袖口,那双眼在黑暗里依然明亮有光, 一眼不错地盯着她“既然沈制片觉得睡觉可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沈千盏从他一言不合开始解纽扣那会就觉得心慌气短, 眼下听他如此不要脸的邀请,简直目瞪口呆。
狗男人不要脸
她盛怒。
但理亏在话是自己说出口的,眼下半句苛责也无法理直气壮,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微仰下巴抬手松开领结, 几步走到身前。
季清和俯身,鼻尖近到几乎与她相触“沈千盏。”
“你在我这摔了这么多次, 怎么还学不乖”他伸手揽住她的后腰, 把她困进怀里。一手带着她, 就这么悬悬地将她抵在了毫无安全感可言的落地窗上。
沈千盏心跳一落, 呼吸陡然一摒“季清和”
“在。”他声线压得低,脸微侧, 微凉的下唇含住她的耳垂,那声音如鬼魅般,轻飘飘地问她“说一句不喜欢不想在一起这么难”
他齿间轻咬,如附蚁啃噬“还是抛出段惨痛的曾经,试探我的反应”
沈千盏的耳朵最是敏感,他的鼻息刚一靠近,她就心口发软,麻得心颤“你以为我编的”
“不至于。”他松开耳垂,目光与她对视“你那些我来不及参与的过去,我不做点评。”
以沈千盏对季清和的了解,他这番话应该是嘴下留情了。但心里指不定在嘲讽她识人不清,愚蠢可笑。
她抿唇,固执辩解“像你这样把别人的曾经当做笑谈,谁敢把真心交给你”
“你也没打算交。”季清和揽住她后腰的手收紧,低声道“不想去床上,这里也可以,反正也不是没做过。”话落,他低笑了声,嗓音低低沉沉的,像初醒时的慵懒,极为放松。
沈千盏还没缓过刚才那阵软劲。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原本掌心还微微带着凉意。他又是撩拨又是调戏,明明没有任何实际动作,她已血液奔腾,身体温热。
像沈千盏这种带点标签,自身又格外注重形象的人,常年不要温度要风度。没有暖气的地方,手脚冰凉,总像刚从冰河里打捞出来的。
一年四季,数年数季,始终捂不暖。
唯有去年六月在西安,他进入着,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怎么这么烫,嗯”
哪里烫
哪都挺烫。
这些羞于启口的记忆在某个瞬间,令沈千盏忽的心软。
某些公众号可能也没瞎说,建立了亲密关系的男女,在某种意义上是打破了防卫壁垒,身连心,交托共鸣。
她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装傻“季总,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沈千盏没编故事,早年跌入低谷,她如身在人间熔炉,看尽了人情冷暖。也的确一蹶不振,狠狠蜕了一层皮。
从此以后,她始终清醒,丈量感情从来只用脑子不用心。
季清和没法用行动说明他有几分真心实意,她也不想再错负感情。而且,明眼可见的差距与矛盾,她何必找这不痛快
三十岁了,每多添条皱纹,她五十岁做医美拉皮时都要多花一笔钱,这买卖多不划算。
季清和问“就是不信我是真心的”
沈千盏笑了笑“我家境一般,没爹可靠,工作后一直靠自己打拼,跟季总这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不同。工作会遇到上司甩锅,遇到同事给穿小鞋。也不是没有被善待过,唯一一次动心还被抽筋扒骨。那时候才知道人这一生不是做个好人就能平安顺遂,即使我善良我也会遭遇无缘无故的恶意和一群想当我爹的臭男人。”
她抬手解他衬衫上的纽扣,那双纤长的素手在昏暗的灯光下如打了一层釉光。她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我其实觉得挺冤的,西安离北京多远啊,不过就是一夜情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沈千盏解开三粒纽扣后,指尖微顿,伸手从他腰身两侧环去,轻轻抱住他,以唇吻他的锁骨“我们这样算什么”
“不真诚的关系没必要。”沈千盏伸手将他的衣摆拽出来,仰头看他时,眼神清醒,半点不见沉沦“季总你能明白吗”
她没那么多规规矩矩的观念,这个圈子露水情缘,剧组夫妻,买卖交易总是寻常。
沈千盏洁身自好,不愿沾染,但为寻求平衡,她总表现得痴迷男色,别人安一个风流的名声给她,她也浑不在意。
太纯净的人,不适合游走在规则的边缘。
但真要维持这样的关系,她并不愿意。
“季总前两天的提议,我其实很心动。”沈千盏长发微乱,散于身后,她慵懒着眉目,跟撒娇般看着他“我擅长让你尽兴,但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所以接受一段毫无基础的感情对我而言,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