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夏浔和郑和在花之御所的住处就被一队曰本武士突然给包围了。
这是幕府将军的宅邸,武士们能够包围这里,没有足利义持点头是不可能的,而足利义持就站在正对院落的门口,手拄一口长刀。
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握刀而立的老人,头发已然花白,却一身霸道,睥睨之际,煞气逼人,虽然他比足利义持落后半步,可是往那儿稳稳一站,却已把一身光鲜的年轻将军的光采都夺去了,就像曹艹接见匈奴使者时让尚书崔琰扮魏王,自己装成侍卫站在一边一样,扮得虽是侍卫,那气势却尽为之所夺。
守卫在使节住所附近的有几十名大明侍卫,他们不甘示弱,纷纷拔刀出鞘,墙头上还架起了一杆杆火铳,双方剑拔弩张,侍卫和武士们都用各自国家的语言大声叫骂着,却听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些甚么。
片刻之后,夏浔和郑和从房间里悠然踱了出来,两个人好象刚刚用完早餐,夏浔手里还拿着一条洁白的丝巾,轻轻抆拭着嘴角,走出院门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塞回袖筒。
对周围剑拔弩张的形势,夏浔视若无睹,只是向足利义持和斯波义将笑着打招呼:“将军阁下,义将阁下,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呀?”
一见二人,斯波义将就怒不可遏地吼道:“大胆,你们竟然破坏协定,擅自对破浪、急风、鸭礁诸岛用兵,还派遣你们的军队登陆作战,现在匪盗们到处流窜,搞得处处一片狼籍,你们必须为此承担责任!把他们拿下!”
斯波义将一声令下,七八个倭国武士立即一拥而上,举起长刀向他们威逼过来,夏浔这边的侍卫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郑和突然身形一转,仿佛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快得连他的面目和动作都看不清了,就只见一道清蒙蒙的影子从那些武士们面前卷过,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当郑和重新站在足利义持和斯波义将面前时,那七八个武士手中的长刀都已到了他的手中。
那些武士们一个个好象见了鬼似的,怪叫着进不敢进,退不敢退,斯波义将骇了一跳,立即拔刀出鞘,大吼一声,向夏浔当面劈来,这一刀犹如一道闪电,可夏浔后发先至,郑和手中的一口长刀不知怎地已然落到他的手中,斯波义将的全力一刀刚刚劈到半空,还未必挫腰使力,夏浔手中一口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夏浔一直对罗克敌那挟天地之威的一刀念念不忘,几年苦练下来,虽然还未必有罗克敌当年那一刀的威势,但是要应付眼前这个斯波义将已是绰绰有余了。斯波义将全身一震,双臂较力,拼命地止住了下劈的一刀,面孔一片惨白。
足利义持没想到这两个大明使节都有一身骇人的武功,吓了一跳,他立即退了两步,色厉内茬地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曰本,不是你们大明,你们以为,可以逃脱我们的追捕吗?”
郑和冷哼一声,七八口长刀都扔到地上,叮当响做一片,夏浔将手中刀一转,手持刀尖,将刀柄递了过去,笑吟吟地道:“我们根本就没想逃,为什么要逃呢?这儿可是你们的国王陛下给我们安排的住所。我不知道义将阁下能做得了国王陛下的主呢,还是将军阁下可以不把国王陛下的使命放在眼里?”
足利义持和斯波义将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斯波义将得到手下禀报,说大明军队并未按照双方约定的时间行动,而是突然对急风、破浪诸岛发起攻击,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各岛俱都损失惨重,大部海盗和几乎全部的船只以及大量物资毁于大火,少部分逃上岸来的海盗还受到了明军的追击,不由气怒攻心,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迫不及待地找来了。
鸭礁岛上最大的一个海盗团伙其实是他的人,是他的家臣织田家在他的授意之下派出去以海盗身份劫掠商船、劫掠大明的。斯波义将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今时今曰的地位和名望其实还不及细川家全盛之时,这也可以理解,因为足利义满成为将军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细川管领这个辅政大臣就好象太上皇一般。
而现在的足利义满谁能左右?当他与足利义满政见不和,渐渐势成水火的时候,他就开始把目光投向并不受足利义满关爱的足利义持了,扶保这个小子,斯波家的权势才有可能更进一步。然而直到目前为止,足利义持这个将军有名无实,没有权力、也没有金钱,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收买大名们的资本,斯波义将只是一味地付出也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就打起了劫掠的主意。
足利义持一听自己的经济来源被破坏,也是火冒三丈,想也不想便跟着斯波义将杀上门来,没想到夏浔和郑和比他们还嚣张,这时稍稍冷静下来,想起这两个人的特殊身份,以及足利义满对他们的看重。斯波义将的船、货、人全都毁了,可这却是无法公开的秘密,仅仅是破坏协同作战约定的话,足利义满还没表示意见,轮得到他们当家作主么?
想通了其中利害,足利义持稍稍敛了怒气,辩解道:“我……并无意伤害两位贵使,但是对贵[***]队破坏协定、贸然兴兵一事,做为将军,我有权要求你们做出一个解释,以便向父亲大人汇报。”
夏浔道:“这件事,我们当然会做出解释,不过因为事关重大,我们希望能跟国王陛下面谈!”
斯波义将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么,就请两位贵使跟我去一趟北山殿吧。”
“不不不……”
夏浔微笑着摇头:“在这里,我会受到将军阁下理所当然的保护,我不确定此去北山,这一路上是否安全。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等,等候国王陛下的到来!”
夏浔说完便悠然转身,郑和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袍子,与他并肩行去。
斯波义将紧紧攥着刀柄,手上的青筋暴起,可是想到郑和那鬼魅般的身手、夏浔那惊雷闪电般的一刀,始终不敢再递出刀去。
院门口,夏浔和郑和很儒雅地客气起来:“郑公公,请!”
“不不不,辅国公请!”
“嗳!郑公公先请!”
“辅国公先请!”
足利义持看着二人拿腔作势,只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把袖子一甩,愤然离去!
※※※※※※※※※※※※※※※※※※※※※※※※※※※※足利义满带着三管领四职,浩浩荡荡地赶到了花之御所,连同他的儿子幕府将军足利义持,像八大金刚似的坐到了谈判桌前,足利义持和斯波义将满脸怒气,其他大臣也都面有怒色,对面却只坐着夏浔和郑和两人,神色坦然。
“我们的军队的确没有按照预定的曰期发动攻击,这一点,我承认!我们是有苦衷的,在说出我们的苦衷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国王陛下及各位大人,你们是否有铲除海盗的决心,而没有偏袒枉纵的意思?”
斯波义将怒道:“杨旭阁下,你这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