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屿通倭案同样是皇帝正在关注的案件,五军都督府审毕,照理该向皇上禀奏,再由皇上做最终宣布。司法读力,我们迄今仍在努力当中,皇权年代,这很正常。
可许浒的模样恐怕是拖不了那么久了,这时候,朱高炽挺身站了出来,当场决定先把许浒放出去进行妥善治疗,皇上那边由他去交待,于是许浒被马上释放,延请京师名医进行治疗去了。朱高炽看似柔弱,实则绵里藏针,这种时候要是没点担待,那就真不是个值得匡扶的人了。
随后,夏浔便与朱高炽、朱高煦两位皇子以及郑和赶回了皇宫。
战斗结束了么?
没有!这场战斗的结束,只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夏浔也想慰问一下许浒的伤情,但他现在抽不开身。替许浒等人洗清罪名只是自保成功,要反击,他是主将。
谨身殿里,丘福已经先到一步了。
丘福免冠伏地,一头花白的头发,连连叩首,痛不欲生地道:“皇上!皇上!臣惊闻真相,真如五雷轰顶!万万没想到,洛宇等人惮于军纪,为了推卸责任,竟然陷害同僚,干出这等轰动朝野的大事。老臣御下不严,竟然被他蒙蔽,险酿千古奇冤!”
他跪爬几步,伏在朱棣面前,老泪纵横地道:“皇上,老臣追随皇上多年,万万没想到老了老了,人也糊途了,竟尔被此等小人所蒙蔽。老臣不甘心呐!老臣求皇上赐一道圣旨,臣要亲往浙东,将这一干行歼构陷的军中败类统统治以军法,再回京接受皇上治罪,皇上……”
朱棣阴沉着脸色道:“洛宇等人诬陷同僚,逃避剿匪失利之责,你……当真一点不知?”
“老臣不知,老臣真的不知道啊!”
丘福道:“皇上,臣本不习水战,又小视了倭寇的战力,前番做战失利后,受到皇上责备,老臣惶恐万分,回去后立即召集擅习水战和熟悉倭寇的将领,重新制订了剿匪之策,着浙东诸卫全力以赴,务必予倭寇以重创。也是老臣急于挽回颓势,为邀皇上欢心,左一道将令、右一道将令,逼迫得急了些,万万没想到那洛宇拿倭寇没办法,竟然丧心病狂,诬陷自己人来交差!”
丘福急道:“皇上,这些公函往来,五军都督府都有存档,皇上若是不信,尽可使人来查!”
朱棣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回答。这时,木恩在殿门口禀道:“皇上,大殿下、二殿下、辅国公和郑公公到了。”
“传!”
朱棣说罢,又看了丘福一眼,斥道:“偏殿里候着!”
“是是是,老臣遵旨!”丘福连忙叩一个头,爬起来匆匆退了出去。
朱高炽、朱高煦、杨旭和郑和到了御前,由郑和把今曰审理的经过向朱棣复述了一遍,等郑和说完,早已按捺不住的朱高煦便冲上一步,愤愤不平地道:“父皇!儿臣真没想到,那浙东水师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干出这等败坏朝纲的丑事,这些混帐东西统统该杀!
父皇,我大明军队还从来不曾发生过构陷同僚,冒功请赏的丑事,儿臣以为,父皇对此事应该严厉处置,相关人等一个不饶!法若雷霆,方显朝廷公正!就算是淇国公丘福,浙东战事一直由他主持,出了这种事,他也难辞其咎,此番也该予以严惩!”
朱棣瞟了他一眼,又看看朱高炽,问道:“高炽,你对此事怎么看?”
朱高炽连忙欠着身子,恭谨地道:“父皇,儿臣以为,双屿通倭案已然审得真相大白,双屿卫确属冤屈。如此一来,则必定有人勾结构陷,洛宇、纪文贺两个恐怕是难脱罪责。不过,这桩案子,涉及重多,若只是这两个人的话,未必做得成这件大事。沿海诸卫之中,必定还有人与之勾结,所以倒不急着将洛宇、纪文贺正法,应当委派专员,审理此案,将涉案的军中败类,一网打净,还我大军将士一个朗朗干坤。至于二弟建议对淇国公丘福亦予严惩,儿臣不甚赞成。”
朱棣双眉一挑,有些诧异地道:“哦?你不赞成?”
朱高炽道:“是,儿臣以为,东海倭寇横行,为祸甚烈,丘老将军年事已高,仍能主动请缨求战,这是因为对父皇忠心耿耿!浙东战事不利,丘老将军负有指挥之责,但洛宇、纪文贺等人对倭作战不能取胜,竟尔丧心病狂,构陷同僚,此事丘老将军知不知情?
依儿臣看来,丘老将军靖难功臣,功勋卓着,此事他未必知情。如果查处结果,丘老将军确是受人蒙蔽,那么父皇治他御下不严、识人不明之罪,那是名正言顺。然而,若仓促以构陷同僚通倭一案为由严惩丘老将军,则有失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