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看向云阳,嫣然一笑,用唇语无声地道:“你真以为,单侧妃给我下毒了吗?傻瓜!”
是云澈?云澈还是选择了跟桑玥合作吗?如此,就能解释,为何应该中毒的桑玥毫发无伤,本该装病的他却被废掉了根本。
好你个云澈,居然阴我!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的!我云阳对天发誓,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桑玥害云阳没什么好奇怪的,二人从四月份就一直明争暗斗到现在,桑玥从不掩饰她的狡诈,也从不隐瞒她的狠毒。她就是嚣张地、大大方方地扬言要灭了他!但是云澈,这个今天中午还跟他密谋的盟友,转头就背叛了他!这让他忍无可忍!
还有一点,或许云阳自己都没发现,败在桑玥的手上,他输得心服口服,败在云澈那个呆瓜的手里,他会觉得太没面子了!
桑玥如何不知道云阳心底的纠结?她就是要这种效果,云澈居然敢算计她?就让他们两兄弟狗咬狗去!反正,现在云澈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一场闹剧过后,惜华郡主在花园里叫住了桑玥,她面色凝重道:“桑小姐,我以为你虽狠毒,却也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你今晚,太让我失望了!”
“哦?”桑玥徐徐转身,发簪上的流苏随着身形的晃动轻轻敲打着她的鬓角,那流光溢彩的色泽衬越发衬得她肌肤如玉发如墨,她似笑非笑,“郡主究竟在失望什么?”
还装糊涂吗?惜华郡主卸掉了伪装的优雅面具,语气里含了一分责备:“原定计划里没有捉奸这一项!你说过,三日后,毒素才会发作,二皇子才会变成废人,届时,他无从知晓究竟是何人动的手脚,但我瞧着二皇子的模样,分明……分明已经不举了!如此一来,二皇子立刻就会怀疑到单侧妃和大皇子的头上!你是故意要把大皇子府拖下水吗?”
别人或许没有察觉,她因为知晓毒因所以格外留意了,小云阳从常氏的口里退出来时,根本像跟柳条似的,软绵绵的。
桑玥并不否认:“那也好过怀疑到你的头上,不是么?”
桑玥的话让惜华郡主一时语塞,哑然了片刻后,她道:“但原本,他可以不怀疑大皇子府的任何一个人!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约定?”
桑玥摊开掌心,打开帕子,露出几样或澄碧通透、或白皙软糯的糕点,眸光寒凉道:“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糕点里都加了香芋粉呢?你难道不是希望我过敏死掉算了?”
惜华郡主的呼吸一滞,桑玥对香芋过敏一事,是云阳透露给云澈的,云澈并没当回事,她却是悉心记住了。不错,她承认,她就是想联合桑玥除掉云阳,同时,也取了桑玥的命!桑玥对香芋过敏是个秘密,她大可说不知道,并把罪责推脱给厨子。这一石二鸟的阴谋,原本天衣无缝,桑玥……桑玥怎么就察觉到了?
桑玥自重生后,五感较之常人的敏锐了许多,尽管惜华郡主做得十分隐蔽,每样糕点中只含了极微量的一点,她还是闻出来了,所以她才假装听到了荀琴儿的叫唤,把糕点放回了盘子里,跑去跟荀琴儿聊天。
她抓住惜华郡主的手,犀利冰冷的眸光缓缓割过她的眼角,那声,轻飘飘的仿若不存在,却每一个字都让人毛骨悚然:“在我面前耍心机,你还太嫩了些,我没有对大皇子府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你要是再敢有下一次,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云淑明!”
桑玥似乎话里有话,惜华郡主又是一怔:“你把云淑明怎么了?”
桑玥嘴角的笑弧扩大,眼底的暗涌却无风自动,似那悬崖边的幽渊,稍有不慎坠入其中就会粉身碎骨:“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你再得罪我一次,我保证带你去看看,只是我不保证你看完之后,会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惜华郡主自诩沉稳淡定,遇事向来都能冷静应对,与普通的闺阁女子大不相同,皇上正是看重她这一点,才会破例册封她一个臣女为郡主,但如今碰到了桑玥,她所有曾经引以为傲的优势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她冷静,桑玥比她更冷静;她聪颖,桑玥比她更聪颖;她狡诈,桑玥比她狡诈一百倍!甚至,桑玥的脑子里总是会有些极为变态的法子,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
她相信,不论她有没有给桑玥下香芋粉,桑玥都会让云阳怀疑到云澈的头上。
跟桑玥共事,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
“跟你合作,很愉快。”
桑玥甩了句气死惜华郡主的话。
是啊,桑玥很愉快,她成了今晚最大的赢家!
她把云阳变成了废人,她让大皇子府遭到了怀疑和忌恨,她揭穿了常氏的无耻之举。
这个战场,是桑玥一个人的!云阳,云澈,常氏,单侧妃和她武惜文,统统都是桑玥向上攀爬的垫脚石。可笑的是,他们还自以为从桑玥那儿占了便宜,殊不知,所有人都被桑玥耍得团团转!
其实要不是惜华郡主一开始跟桑玥合作的时候就从眼神和言辞里暴露了潜在的野心,桑玥是不会把大皇子府往死里踩的。譬如武沁文和戚寻欢踏踏实实给她办事,她就给对方好日子过,而像惜华郡主和云澈这种想要利用她的人,她决计不会心慈手软。
一场宴会,惊心动魄,大皇子府,云阳和南宫家的脸都丢尽了。常氏与人通奸,等待她的,只有浸猪笼的命运。常氏拼命地求饶,但这回,包括南宫雪在内,都无人原谅她了。更有甚者,当南宫雪把常氏唆使她的一些举动诉诸了家中的长辈之后,南宫夜更是把这个不要脸的儿媳痛打了二十板子。
与常氏的悲惨下场相比,南宫家的嫡四子南宫宁就显得幸运许多。
南宫宁的样貌十分英俊,身形健硕,性子很暴躁,但今晚在佳人面前却表现得谦和有礼。他亲自送瑜安公主上了马车,临行前嘱咐车夫一定要慢行,切莫颠簸了金枝玉叶。
哪怕瑜安公主向来大大咧咧惯了,此时的脸还是微微红了,她挑起一侧的帘幕,用少有的、温柔的声音说道:“南宫公子请回吧,风大,当心着凉。”
南宫宁的目光一片柔和:“多谢公主的关心,公主先行,我再看看。”
瑜安公主不再多言,放下了帘幕,直到马车行驶到了街道的尽头,即将拐弯,瑜安公主从后面的小窗户里还是能依稀看到南宫宁伫立在风中,含情脉脉的样子。
秋女官递了个汤婆子给瑜安公主,笑着道:“公主,你跟南宫公子好像很谈得来,这是除了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外,公主唯一能瞧得上眼的男子了。”
瑜安公主把手心手背轮番放在汤婆子上取暖,笑得眉眼弯弯,道:“他,还行。”
能得到瑜安公主的一句“还行”简直比登天还难,秋女官觉得这事儿特靠谱!她又道:“公主要是喜欢,就告诉贤妃娘娘吧,省得贤妃娘娘和皇上不知道,把公主指婚给了别人,可怎么好?”
瑜安公主歪着脑袋,微笑:“你呀,真是会笑我!才头一回聊天,哪儿就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听人说,他脾气不好的,得再观察观察,别这会儿追求我时,一个劲儿地压着自己,一旦成亲,本性暴露无遗,那我可就吃了哑巴亏了,要知道,世上断是没得后悔药卖。”
秋女官一想是这么个道理,遂附和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微波粼粼的湖面,寒风呼啸,冷香凝却是在大船的甲板上玩得不亦乐乎。她戴着银狐面具,迎风而舞,一支《凤舞九天》就在她的足尖、她的指尖、她曼妙的微纤里展露得淋漓尽致。
天际暗沉,无月无星,她如霓虹,如骄阳,亮煞了这一方契合的天地,也亮煞了荀义朗被水雾迷蒙得不太真切的眼眸。
一舞作罢,她累得气喘吁吁,荀义朗拉着她的手走进精致的房内,拿出帕子给她抆了汗,从脸颊到雪颈,再到胸襟和后背,他如玉的手指,轻柔地拭去她娇躯上的每一滴汗珠。
她的脸颊透着运动过后的绯红,像那粉嫩的水蜜桃,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与她相比,荀义朗的气色就真是太差了。
“荀义朗,你的头好烫哦!”冷香凝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地道。
荀义朗捉住她的纤手,满腹柔情尽数化作眼底的点点璀璨华光,缱绻萦绕,在房内交织出了一种柔和唯美的气氛:“是香凝的手太凉了。”
“这样啊,”冷香凝不疑有它,笑着吃了些糕点,喝了些温水,渐渐累了,打了个呵欠,转头就趴在床榻上睡着了。
船缓缓地行驶着,波涛拍打船身,激起浪花朵朵、水声阵阵,那轻轻晃动的感觉让冷香凝觉得自己像睡在了摇篮里,很舒服,很温暖。
荀义朗像抱着新生婴孩般把冷香凝抱入了怀中,他发烫的指尖细细描绘着她精致的眉眼,她已不复往日的聪颖,但在他眼里,却格外地可爱俏皮,他更爱现在的她,单纯如一张上等的宣纸,只待有情人挥动灵魂的笔锋,在那上面绘出一个又一个真实的美梦。
只希望,快乐与你长随,哪怕用穷尽我一生的幸福。
云阳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了皇宫,云傲雷嗔电怒!他断断没想到,云阳会做出如此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他平日里尽管因为讨厌冷贵妃而刻意疏离了她的几个孩子,但他内心,与一个正常父亲无异。如今,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臣子之妻私通,这叫他如何如不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