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容府仆妇早对周氏竟敢以夫人自居不满,这会儿也凉凉道:
“那是自然,这般富贵的东西,又岂是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可以享用的,没得折了寿!”
115谁怕谁
刚才还满满堂堂的屋子很快变成了空空如也,甚至房间里的中堂横幅也被容福着人取下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车上一并拉了去。
看那模样,若是可能,让工匠修缮好的房屋院子,容福都会让人恢复成原样。
周氏气苦至极,武香玉也因为方才一眼见着就喜欢的不得了的那面漂亮铜镜被搬走而不住抹眼泪,周氏的两个儿子看到母亲和姐姐的模样,也跟着哭泣起来。
武世仁进院子时,正看到周氏四人哭成一团的模样,不由大惊,忙快步上前: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般模样?是谁欺负了你们吗?”
周氏却噗通一声跪倒,抱着武世仁的腿哭道:
“老爷,老爷,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周氏本就娇小,虽是生了三个孩子,仍是身形窈窕,哭的这般梨花带雨,惹得武世仁顿时心痛不已,忙扶了起来,温声道:
“阿蕙,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慢慢说与为夫听。”
又抬头冲着房间怒声道:
“夫人,阿蕙和孩子们哭成这样,你怎么还呆在房间里?”
听武世仁如此说,那周氏哭的更加悲伤:
“老爷,姐姐那般高贵身份,又岂是我们娘几个这么低贱的东西可以高攀得起的?妾身瞧着,您还是给我一封休书,打发我们娘几个去了吧,也省的在这里受人羞辱。”
受人羞辱?武世仁一愣,脸色更加不好看:
“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我慢慢说来。”
周氏看武世仁动了气,这才抆了把泪道:“老爷,从嫁给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是抬不起头了,可是再怎么着,我也甘愿,只因惠儿心里,我的夫君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他们,怎么能,那般说你——”
“他们,说我?”武世仁一下迷糊了。
“是。”周氏流着泪点头,“咱们自小相识,你是什么样人,我岂会不知?那时你家贫寒,你却最有志气,读的一肚子的好诗书,才最终金榜题名,有了今日这般成就……”
而这段患难之交,也是周氏最大的依仗。
武世仁家乡本是乡居野地,邻里之间都很熟识,周氏和武世仁少年时便生了情意,奈何周家看不上武世仁,在武家上门提亲时把人给赶了出去。
谁知武世仁负气之下进京赶考,竟是中了第十名进士,更是娶了家世显贵的容家小姐,一时成为京中新贵。
武世仁衣锦还乡,本是想要羞辱周家一番,哪知见了周氏,几次私会,竟又旧情复燃,那周家看武世仁富贵,竟是连夜雇了顶小轿把人送到武家。容清莲又是个没主见的,武世仁不过略一哀求,便就吐了口,允了周氏进门。
在上京时,武世仁自不敢让人知晓,放了外任,却是堂而皇之的就把周氏接了过去,甚至周氏所出的女儿,竟不过比容清莲的女儿小了不足两月罢了。
这会儿听周氏这般说,武世仁脸一下沉了下来:
“你是从容府回来?夫人呢?”
“大娘这会儿不知怎么得意呢。”武香玉也拭了泪道,“爹爹不知,那容府人好生蛮横,竟说什么爹爹的富贵全是靠了他容家才得来的。娘亲气不过,就和他们辩了几句,竟就被摁着跪倒在地,更在最后,把娘亲和我还有两个弟弟全都给赶了出来,大娘她却是冷眼瞧着,一言不发……”
“我早就同爹爹说过,大娘心里,只有大姐和小弟罢了,哪有我们姐弟三个?”
说完,竟是和周氏抱头痛哭。
“老爷,老爷,惠儿从不曾和姐姐争过什么,怎么姐姐还是这般容不下惠儿呢?难不成,真要惠儿死了,姐姐才甘心吗?”
“她敢!”武世仁大怒,回头对管家道,“马上套上车子去容府,把夫人接回来。”
又柔声抚慰着周氏:
“惠儿莫要难过,都是为夫不好,你放心,有为夫在,定不让任何人让你受委屈,待会儿你看我给你出气。”
那周氏这才止了泪,又小声委委屈屈的说了方才容府送来家具又派人拉走一事,武世仁忙打包票:
“你和玉儿只管去看,看中了就买回来。”说着进了房间,从容清莲的体己匣中拿出几张银票,狠了狠心又捏出两张,一并递了过去,很是慷慨道,“这是一千两银子,你们尽可以买些喜欢的东西。”
——那本是容清莲陪嫁的几处铺子所得的出息,只是武世仁心里,却早成了自己的东西。
好一番抚慰,才使得周氏终于破涕为笑。
周氏又忙张罗着给武世仁更衣,两人好一番温存后,周氏这才乘了车和香玉直奔上京最有名的家具行而去。
“娘,你说,爹这回会如何责罚那个女人呢?”香玉抱着周氏的胳膊得意的道。
周氏瞥了一眼女儿:“胡说什么?你爹什么时候罚过你大娘?不过是她不懂规矩了,让她抄抄女戒罢了。”
“是。”武香玉伸了下舌头,忙点头笑道,“爹爹从不曾罚过大娘。”
只不过,会经常让那女人抄女戒抄到手软罢了……
“抄女戒?”霁云皱了下眉头,不解的看了一眼神情忐忑的武香兰,也是小姑姑所出的自己的嫡亲表妹。
武香兰点头。
在外面娘亲受了多少苦,只有自己和阿弟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