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吕家的护卫终于和太孙的东宫护卫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转眼间,日到傍晚,薛令芳略微含羞地同吕樘告辞,转而去寻了自家妹妹,去同宋定疆与宋朗会合。

这马场内自修建了个歇脚的小庄子,建的精致漂亮,也不输于京城里的陈国公府。下人们安静地送上了晚膳,薛令蓁才与秦烨、宋定疆几人分开,和薛令芳去了女客的厅堂用餐。

她骑了半天的马,虽然最后学会了一些,已经可以慢慢地骑着马走了,当时是兴奋得不行,可一下了马,休息一会儿后就觉得浑身疲乏。没精打采地吃过了晚饭,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是酸疼的,在马背上颠了好久,如今只想好好地坐在这里歇歇。

薛令芳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她不是初学,可跟着吕世子聊天聊了许久,也就在马上骑了多久,最后两人还来了场比赛,虽然结果肯定是以她输了结束。

薛令蓁依旧直直地坐在软垫上,白瓷似的手中缠了道竹纹的绢帕,捧着刚刚下人们送来的甜汤缓缓喝着,方才薛令芳见了还吓了一跳,拆开来一看,小小的抆伤已经愈合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

“阿姐,等一下你要不要也去泡泡温泉,解解乏?”

薛令芳点了点头,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不禁皱起了纤眉,可一想起吕樘许诺下的诺言,嘴角露出了笑意。薛令蓁瞥了她一眼,暗道这也算是甜蜜的痛苦了。

二人收拾妥帖,就准备回了提前安排好的住宿的院子,薛令蓁年纪不大,薛令芳也不放心她在外一人住,两人便住在了同一个院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运气好,这山庄向来抢也抢不到的带温泉的院子也正好留了一套给她们姐妹俩,还是地理位置、风景最好的那个。

刚一出了门,就听见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在隔壁的厅堂里吵闹。

谢舒伊依旧裹着面纱,她掉了两颗的牙齿,又不敢找宫里的太医,以免惊动了东宫。大夫治了一些时日,方将脸上的淤血治好,万幸也没留下疤痕,可这牙却没了办法。

谢老爷本还想着将自己这女儿嫁给三皇孙,那日自上了朝后,与谢夫人闭门谈了一夜,决心要和三皇孙划清界限,至于以往投入的银子,就当是买了个教训,至于羽衣阁,是万万不敢再去想了,万一惹恼了谢琼,找了薛令蓁,太孙还指不定要如何借此惩戒谢家呢。谢老爷可不想像李家一样,赔了个干净。

事情安排得好好的,唯一的变故就出在了长女谢舒伊的身上。

谢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秦炽不知何时将谢舒伊的心勾得死死的。也是,秦炽长得好,以前更是太子的爱子,有谢老爷这层师生的关系,谢舒伊和秦炽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秦炽有心勾搭她,自然用了心,谢舒伊这情窦初开的少女,也就坠了进去,不仅不理解父母的用心,反而觉得如今正是心上人落难的时候,父亲身为他的师长,却弃他不顾,乃是不义无情之举,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抛弃他的。

谢舒伊便在家里闹了起来,谢夫人罚她跪了一夜的祠堂,她才学乖了一些。谢夫人到底心疼这唯一的嫡出女儿,闲着今日无事,便带着女儿和小儿子来了这马场骑马泡温泉以散心。可谁知,今日偏碰上了皇太孙,他喜好清静,楚王早就吩咐下来,将温泉那一带的院子封了起来,念及秦烨和薛令蓁的关系,便走后门留了一个院子给薛令蓁和薛令芳姐妹。

谢舒伊本就气不顺,从这管事口中得知此事更是气得胸闷。皇太孙和那泰安郡主如此享福,三皇孙却还在东宫里受苦,愈发难过起来,怨自己这爹娘无情无义,摔了碗碟便往外走去,迎面正撞上了薛令蓁和薛令芳姐妹两人,面色霎时难堪起来。她可没忘记,当初她暗讽宋家乃是罪族,可现在宋家平冤,反而是三皇孙的母族被圣上灭了。一时之间,气愤、羞恼、怨怼等情绪纠结在心头。她身侧的小丫头见势不妙,连忙跑了进去通知谢夫人。

谢夫人命乳母看顾好小儿子,急忙追出门来,生怕这冤家一气之下做出些什么事情牵连到了一整家子的人。薛令蓁伤了谢舒伊,她自然是怨恨的,可家中还有其他子嗣,怎能为了个女儿,就舍下其余的子嗣。

薛令蓁挑了挑眉,还真是个熟人。只不过是坏了自己好心情的人。

“谢夫人好。”

薛令芳行了礼,薛令蓁只依着自己的郡主身份,淡淡道了声好。

谢夫人被自己丈夫再三警告,哪里还敢招惹太孙那边的人,更不敢露出怨意,忙垂首行礼,暗中扯了扯谢舒伊的衣袖,见其仍毫无动作,讨好地笑道:“我家舒儿最近病得有些糊涂了,不知礼数,还请郡主和薛二姑娘见谅。”

薛令蓁瞥了眼谢舒伊:“原是这样。只是谢姑娘这规矩还是要早日学了起来才是。谢姑娘常说得先生教导,我可不希望,她丢了先生的脸面。”

薛令芳瞧得爽快,原本因遇到谢家人而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听着“教导”的谢夫人和谢舒伊面色青青白白,恨不得钻到地面里去,谢夫人忙道:“我定会好好教导小女,多谢郡主关心。”

谢舒伊咬了咬下唇,愤恨地望着薛令蓁道:“你和这太孙倒真是一对儿天降的克星!太子殿下突然病重不就是被你们这两个邪祟给克的?你们就是故意要害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孙殿下,来夺了太孙之位!”

“舒姐儿!”谢夫人吓得肝胆俱裂又怒不可遏,伸手给了谢舒伊一巴掌:“你是疯了吗?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谢舒伊目露怨憎,哭道:“父亲从小便教导我,要重情重义,父亲与太子是同门师兄弟,又是三皇孙的先生,怎能弃他不顾呢?”

“谢夫人,谢姑娘这规矩你不用教了。”薛令蓁目光愈冷,正欲叫人行罚,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几声拍掌声。

秦烨换了身宽松些的牙白色直裰,眉目俊朗如画,轻抚着手中的玉佩,缓步走来,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冷幽如寒潭的眼眸,让谢夫人母女如坠冰渊。身后跟着的吕樘和夏直几人亦是满面怒意。

“好个重情重义之女!”他勾起唇,露出一丝讽笑。

第39章

谢舒伊所谓的“重情重义”不过就是她的自以为然罢了。情窦初开的闺阁少女恨不得同心上人山盟海誓,生死相随才显得自己是如同戏文里歌唱的那般贞烈女子。至于家族荣耻和亲人性命也皆一时考虑不到了。

她如今的话语中接连将太孙殿下和泰安郡主得罪了个够。连着泰安郡主一起说,更是触了太孙殿下的逆鳞。

真是蠢钝如猪!

夏直从下等的小太监被秦烨一手提拔起来,看得明白,这般的“情深义重”不过是嘴上说说,若真让她与三皇孙成亲,她自己不是个傻的,到时便看得明白了,家中父母埋怨,三皇孙又落魄如此,她也就坚持不下去了。

薛令蓁摇了摇头,真不知这谢舒伊瞧着是个精明模样,还算计着借谢先生给她造声势,也不该是个蠢的,她做出这般事情,便是连亲生父母日后也对她怨恨了,更别提其他族人。

薛令芳向秦烨行了礼,见他迈步走近薛令蓁,会意地退后几步。

“烨哥哥……”薛令蓁见他笑意不达眼底,担忧是这“克星”之语让他想起生母之事,心中难受。

秦烨笑了笑,神情明显缓和下来,这落在了谢夫人眼中,却是一道生机。

她跪着爬到薛令蓁的面前,磕头哭道:“小女糊涂,一时被人所惑才如此无礼,出言冒犯太孙殿下和泰安郡主,郡主乃是天降福星,素来心善,还请郡主饶了我们谢家!”

这是想要将罪过全部推给三皇孙?谢舒伊微微睁大了双目,含泪道:“母亲,女儿不曾被人所迷惑,我和秦炽真心相许!”

在场众人心中倒是一惊。

还真没想到,这谢家姑娘如此不知廉耻,尚未说亲,就敢与三皇孙私自定了终身。这世道,对女子到底坎坷些。哪怕此时女子尚可出门骑射游玩,不必整日拘束在闺阁之中。可这谢舒伊的一番话,无疑是将她与秦炽情根深种的事情暴露出来,备不住二人还在暗通往来,日后她家族女儿的名声也必然被她牵连,更不用提,还得罪了这两位。

秦烨略微侧了侧身子,夏直立刻会意,带着几个内侍将谢夫人拉开了来。

这几个内侍,都是秦烨素日里信任的人,受过训练,手劲儿极大,谢夫人挣扎了许久,还是被拉到了一旁。

秦烨看了一眼谢舒伊,这谢舒伊却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是对秦炽心仪,可也没想到,这秦炽口中的病秧子竟是这般风姿出众的贵公子。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纱,对面站着的薛令蓁,容貌无双,过了一些时日,五官又长开了些,面上的肌肤无瑕剔透。若非她,此刻自己怎会容貌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