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祥闻言抬头打量打量小十九,冷笑一声,“正如你所说,你们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来,老夫没有兴趣知道,至于你们所说的什么世间大事,我这么一个活在山村角落里的人,又能管的着么?来找我的人,要么是想从我手里拿走花草,要么就是想让我去给他种花养花,老夫能够办到的事情老夫自己太清楚了,这其中又能牵扯到什么大事?不过是那些富贵人家一时心血来潮的玩乐罢了。最多也就是哪家的公子要以此取悦哪家的小姐,哪家的贵人要以此奉承哪家的贵人罢了。”说到这里,李成祥又一挥手,有些无奈的道,“回去吧,老夫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除非你们杀了老夫提着人头回去复命,否则老夫绝对不会出这贵彩庄一步的。”
曾颜良听了李成祥这一番话,也从中感觉到了这位老者心中的无奈。他将那守门人从屋中赶了出去,然后坐到李成祥对面,一五一十将冷轩蓉所面对的困境和其中利害关系说了一遍。
那李成祥听完曾颜良的话,似乎也受了不小的震撼,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三个人身上还真的带着如此重要的大事而来。可听完之后李成祥也迷惑起来,整件事情之中,似乎完全没有他李成祥能够参与的地方。
“帝师府的五先生亲自对我说,这件事若是没有贵彩庄的老先生出面帮忙,就一定不能成事。”曾颜良目光坚定望着李成祥,“李老先生,你若不出面,能够确保轩蓉无事的方法就不能达成,那样的话,我曾颜良就必须带轩蓉离开皇城。这样一来,不单是我身上所蒙受的冤屈永远没有昭雪之日,更会让恶人得胜一招。不仅如此,以后的局势走向,就更加复杂了。老先生,您说自己只会种花养花,可如今您这技艺却能够确保许多人没有性命之忧,纵使知道您心里有苦,曾颜良还是斗胆请您三思。”
曾颜良一番说辞果真将李成祥说的动摇起来。
这时白重令又在一边敲边鼓道,“参与这次事情的不单有那手眼通天的帝师府五先生,更有在皇上面前说一不二的骁瀚王,李老先生,你如果有什么愿望,何不趁这个机会提出来呢?我们虽然不能保证你说出来的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但您只要说出来,我们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帮您办到的。”
“对对对!”小十九闻言也跟着起哄道,“老头儿,不管你是想要钱财还是想要地位,总有能办到的主儿,你可别以为我们人微言轻,只要你能说出来的事儿,我们基本上都能办得到!”
李成祥皱着眉头看看眼前这三个年轻人,白重令所说的话一下子挑起了这老头子心中多年的一个愿望,他犹豫了半天,这才开口问曾颜良,“他们两人说的是真的?”李成祥看出来了,这件事的主导还是曾颜良。
曾颜良使劲儿点了点头。既然白重令和小十九把话说出去了,曾颜良也没有必要否认,不管这老头子提出什么要求,反正有五先生和骁瀚王顶着呢!
李成祥一看曾颜良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骗他,他这才长叹一声,对曾颜良说,“多年之前,老夫曾将一株心血栽培出来的冰玉美人错交他人,那人将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送入了后宫。可不久之后老夫便听闻这株花被养死了……”李成祥说到花儿死了的时候,那神情简直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子女去世了一样。事过这么多年,他一提起来,眼中还湛出了泪痕,看得出他对那花儿下了多少心思。
“那花虽然死了,可根有可能还留在原处。老夫惦记多年,却一直没能找到宫中的门路,更没有办法去确认那花儿如今到底成什么样子了……”李成祥掏出汗巾抆抆眼角泪花,望着曾颜良问,“老夫今生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想知道知道老夫那冰玉美人到底怎么样了,如果花根还在……老夫可否将其拿回来……”
对于花草,曾颜良是一窍不通,但既然这李成祥的愿望已经说出来了,曾颜良觉得此事也没有什么困难的。骁瀚王可以随意在宫中行走,要去看看一株花儿是死是活,应该不是难事儿,就算是骁瀚王不愿意去做这件事,只要去求求那帝师府的窦三小姐应该也能办到。
“李老先生,你放心吧,这件事曾颜良向你保证,一定能够办到。”曾颜良拍着胸脯对李成祥说。
李成祥早已压制了多年的希望终于重新燃起,他整个人激动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等他的高兴劲儿淡下来一点之后,四个人这才决定事不宜迟,马上赶往皇城。
李成祥吩咐人套了车马,然后特意郑重其事的从后宅中搬出一个封装精细的半人多高的大木盒,李成祥坐到马车上之后,这大木盒也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马车之中。
曾颜良等人也没有多问那木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三人去李大叔家取回马匹,道谢之后才护送着马车返回皇城。
回去的这一路上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是来时的两倍,因为那李成祥无论如何也不让马车速度加快。三人虽然心急火燎,但没有办法,只能缓缓而行,等好不容易到了皇城,小十九和白重令才与曾颜良分路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苦从中来,事犹未尽
曾颜良将窦彦东点名要请的李成祥从皇城西十五里的贵彩庄请了回来,马车停到骁瀚王府后角门,曾颜良亲自抱着李成祥带的那个大盒子将他带入了王府。
窦彦东听闻消息赶了过来,他一看到李成祥带来的那个大木盒子,神情顿时变得无比欢喜。再听说李成祥提出来的条件,窦彦东马上一口应承下来。
如此一来,冷轩蓉入宫之前的准备算是做好了,曾颜良见窦彦东和那李成祥还有话要说,他便独自出来,到后宅去找冷轩蓉。
曾颜良见到冷轩蓉的时候发现她形色有些憔悴,像是累坏了的样子。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曾颜良紧张的问冷轩蓉。
冷轩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不过是与窦三小姐又到丞相府去了一趟。”
曾颜良离开之后,剩下的人也开始着手各自准备,冷轩蓉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不如养好了精神等着安平之那边的动静。然而冷轩蓉这么想却是大错特错了,他们这边刚刚决定将计就计,丞相府那边就已经派人来请冷轩蓉过去了。仔细一打听,冷轩蓉才知道,原来是那位七夫人请自己过去量身做衣服。
这件事是安平之亲口吩咐的,七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好在窦三小姐也在,冷轩蓉便顺势请她与自己一同前去。
虽然有了窦三小姐这么个主心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依然让冷轩蓉觉得疲惫不堪。
最近这段时间,丞相府几乎将皇城里所有的好裁缝都给请来了,原本他们手头的第一要务自然是为丞相府中女眷们做长公子大婚的时候要穿的衣服,而最重要的则是为未来的少夫人贺蕊萍做衣服,可自从那天安平之当众宣布要带着冷轩蓉入宫之后,七夫人便暗中告诉裁缝们暂时将手里的活计全都停下来,就等着冷轩蓉去量了尺寸然后马上开工。
长公子的大婚自然是重要,但相比之下,长公子与冷轩蓉去参加后宫的宫宴在时间上更早一点。而且不单是七夫人,整个丞相府里的人现在都看的清楚明白,他们迎来的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实际上根本就不得长公子的心。之前长公子推诿了两年,如今迫不得已将其接回来了,最多也不过是挂了一个名头而已。深宅大院之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纵使那贺蕊萍身后有她那位做郡太守的父亲撑着,她得不到长公子的心,那在这丞相府里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众人知道这一点之后,对贺蕊萍的态度多少都冷淡下来了。而与之相对的,那冷轩蓉现在算是皇城里小有名气的人物,她与长公子之间的关系可谓是扑朔迷离,更有传言她是骁瀚王的座上宾,冷轩蓉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没有人会轻易怠慢了她。
七夫人有幸接到了长公子的请求,那这件事她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所以她拿出了所有的干劲儿,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冷轩蓉和窦三小姐入了丞相府之后就被许多裁缝包围起来,窦三小姐对这种情况可以泰然处之,而冷轩蓉则只能默默的忍受。这样的一天下来,冷轩蓉觉得比当初他们逃亡的时候走一天山路还要累。
这些事情冷轩蓉也没办法对曾颜良详细去说,她打了个岔,而后问起了曾颜良那边的情况。
曾颜良坐在冷轩蓉身边,长出了一口气,道,“人我是请来了,只是……五先生的话……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冷轩蓉闻言一愣,可还没等她问及缘由,只听曾颜良又说,“要不是我想出来寻找昌大叔,找出那件事的真相来,你也不必吃这么多的苦。轩蓉……”
冷轩蓉一听曾颜良又说这话,急忙伸手捂住了曾颜良的嘴。
“颜良大哥,你可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冷轩蓉望着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来看她的颜良大哥,轻声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从那子夏巅出来,也一定就是这定数所致,并不是颜良大哥一意孤行。更何况,如果我们能够辅助骁瀚王推倒安家,那换来的不单是你我心里的安宁,更有可能是这煌湳国的安宁啊。”
冷轩蓉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煌湳国的安宁,促使她现在做这么多事情的主要原因,除了颜良大哥之外,就只剩下前世留下来的仇恨了。可这样的仇恨,冷轩蓉没有办法对颜良大哥说,从当初在衲岩县的时候开始,冷轩蓉就只能一点点的任凭这些仇恨在心底徘徊,或是化解了,或是冰封了,又或是熊熊燃烧着,冷轩蓉没有办法,她知道,就算是她此时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颜良大哥,他也没有办法。
但至少,能够让冷轩蓉欣慰的便是,她没有说谎。前世她手刃仇人报了仇的同时,也是为这煌湳国除了大患,虽然她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推想起来,凭着现在骁瀚王展现出来的才干,他应该可以辅助皇上平定整个煌湳国的叛乱。如果今生也是如此,他们自然就真的成为了守护住煌湳国安宁的人。
“国家天下的事情实在太大,还是留给王爷、皓维先生和五先生他们去想吧。”曾颜良的笑容中有些苦涩。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小衙差,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娶妻生子安享一生,现在让他去考虑什么国家天下,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他自认也没有那份头脑和胆识。
一想到这里,曾颜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问冷轩蓉,“我在查下毒的人的时候,听说当年冷伯父是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皇城的?”
冷轩蓉闻言点了点头。
曾颜良犹豫一下,又问,“那东西,是不是也与安龙义和凤泉岭中安家的私军有关?”
曾颜良这么一说,冷轩蓉才回想起来。前世父亲留下来的那件东西还救过自己的性命,而如今那东西却依然藏在衲岩县的老屋之中。现在还没有到安平之大婚的时候,也许现在正是取回那东西的时机。
“颜良大哥,你是不是有意要去找回那东西?”冷轩蓉问道。
曾颜良也不隐瞒,点头道,“听说那东西与兵务司的长司魏大人还有些牵连,而魏大人正是贵德楼的东家。现在刑司那边虽然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大将军府,但难保那墙头草的刑司长司会不会哪天再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有了一份能够牵制住魏大人的东西,以后大概也能够占些主动。而且……”
说到“而且”,曾颜良的话音拖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而且那东西说不定也与昌大叔有关系呢。”曾颜良最后说出这话,语气有些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