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得比另外池小秋同那只猫加起来都要惨烈。
钟应忱左右端详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也不恼,嘴角一翘,就在池小秋放下防备的时候,陡然挨上来把自己脸上还没干的墨蹭到她脸颊上。
为了防她再使力气推回去,钟应忱使了另外一招,两手呵痒,池小秋只要一笑,就没了反抗之力。
“啊呦,你…哈哈哈哈…你起来,重死了!”池小秋笑得喘不过气来,软软推他也推不开。
钟应忱又咯吱了两下,瞥她时带着少见的狡黠:“唤我一声,就放你一马。”
池小秋眨着眼睛:“钟哥儿?钟公子?”
“你这是哄小子呢!”钟应忱十分不满意。
池小秋歪头看他,眸子里头漾着笑,偏咬唇不说话。
钟应忱一下子笑了,俯身亲了亲她额头,便要松开手:“这便算回本了,两清!”
他话音还没落,便见池小秋轻轻巧巧在他唇上一啄,忙翻身到一边,捂着嘴偷笑,害羞里头还有些得意。
“我可是连利息都收了!”
本来写的好好的菜单,这么一闹腾,洒了一片片的墨,两人对看一阵,都仰头大笑。
“得嘞,我这就打了水,给姑娘洗脸。”
钟应忱出去端水,池小秋将桌上都抆了,东西归到原地,不过花了片刻就将屋里收拾停当。
钟应忱拧了一把热巾子,先帮池小秋抆干净了脸,自己就着水洗了半天,才把脸上的墨都唤作手里头一盆乌漆墨黑的水。
“可惜,应你的桂花宴摆不出了。”
池小秋又看了一回单子,话语中颇有些遗憾:“乡试原本不是在明年吗,怎么又挪了日子?””。
“何况这一次的乡试原是宫中加的恩科,时间本就选的仓促。这次,怕是上头那位的主意。”钟应忱安慰她:“ 这宴办不办也没什么要紧。”
“谁说不要紧,”池小秋睁大眼睛,反驳道:“你花了多少工夫,你放心,这宴我定给你办好!”
这时节木樨花早就变成了铺子后头池小秋一层层堆叠腌出来的桂花蜜。虽说是瞧上去晶晶亮连着糖丝,明灿灿淌着流金样的甜香,可也只能做个八宝饭上头的点缀,或是浮元子里头的馅料,再或是马蹄糕里头裹上几勺,要单做了菜来吃,能粘掉几颗牙下来。
钟应忱看她这样的认真劲,心里头甜滋滋的。他想了想,将她散下来的头发捋在耳后,问她:“你当真想要办一场大宴?”
“当然!”池小秋看着他,强调一遍:“专给你办的!”
“若有一场大宴,要你亮出全身的本事,给几百人来看,”钟应忱目光炯炯,看着她:“你敢是不敢?”
“有什么不敢!”
池小秋的回应落在钟应忱心坎上,如他意想之中的斩钉截铁。
“好!”钟应忱笑了:“我帮你。”
他习惯性地揉了揉池小秋的头发,又给她捋顺:“今天我便要搬回去啦。”
池小秋一怔。
“现在盯着我的人太多,我若再住下去,不上两天,柳安镇的人便都知晓了。”钟应忱不舍地长叹口气:“到时候于你闺誉有碍。”
池小秋本想说自己不在乎什么“闺誉”——反正她也没有,但钟应忱这般说,必是已经想好的。
池小秋沉默一会儿,不再说话,乖乖点了头,只是神色有些黯然。
“我已将咱们隔壁那家店也租了下来,到时候两边打通,还能单辟出一个小院子。”
到时候,便是整日在铺子里,也没人能瞧得着。
“隔壁?”池小秋有些惊诧:“你哪来这么多钱?”
隔壁那家铺子租下来,可比现今的池家食铺贵上一半的价钱。
“总是能凑出来,咱们店里如今人越来越多,后院太逼仄,便想办个宴席也难。”
钟应忱这话说的有些心虚,毕竟这回有一半的钱,是高溪午借的。
高溪午这性情,只让借钱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他放下一包银子时追着问:“ 你同小秋什么时候成亲?咱们可说好了,不管成不成亲,我既出了这钱,眼下说定的便宜可不能少了!”
“那是自然。”
“你们俩这好事——总该近了吧?”
钟应忱却不答言,等他再追问一遍,便也只勉强道出一句:“到时再说。”
高溪午眉毛攒到了一处:“不对吧,去年这时候,小秋还没点头,你可就恨不得直接送了礼迎她过门了!”
他打量钟应忱一番,忽然警惕心起:“你莫不是中了个解元,便瞧不上小秋了罢?”
高溪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一时怒气勃发,手指头直戳到他鼻尖:“你要当真这般,我这拳头可不是认人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钟应忱瞬间冷了脸色。
他一生气,高溪午便立刻松了口气:“我便说,你可不能对不住小秋妹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人能求得到这个福分!”
钟应忱却回之以沉默。
高溪午见他不似平常,便小心戳了戳他:“你…别是碰见什么别的事了?”
他见钟应忱仍不说话,便道:“咱们虽说算是一拆就散的兄弟,好歹也有香火情,你若真有什么事,便同我说。”